張雲蓉已笑道:“縣主,姑母好些日子不見您了,姑父與親家老太爺老太太也是一樣,都想念您得緊,您和姑母便好生敘敘話兒吧。我先少陪片刻,瞧瞧孩子去,待會兒再回來陪縣主說話兒。”
說完伸手讓張媽媽扶下床,衝施清如屈膝一禮,很快出去了。
張氏這才笑向施清如道:“清如,好些日子不見了,你都還好吧?我瞧你長高了不少,氣色也好,人也越發漂亮了,想來這些日子,一定過得還不錯吧?不如我們坐著慢慢說話兒吧,你大表姐也不是外人,在她這兒,很不必客氣。”
一面說,一面上前想要拉施清如的手。
施清如一閃身避過了,冷冷道:“你是誰?見了本縣主竟敢不行禮,還妄圖拉扯本縣主,你好大的膽子!”
本來對這個用她師父的話來說,就叫‘破縣主’的縣主半點沒有好感,半點不想於人前以‘恭定縣主’自居的,這一刻,卻無比慶幸起太后給了她這個縣主來。
雖然張氏忽然找上她,只怕就是因這個縣主引來的,她一樣慶幸。
張氏沒想到施清如竟對自己這般不客氣,簡直已是疾言厲色了,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恨意。
這個小賤人,竟敢如此對她,真是要輕狂上天了!
卻立時壓制住了,強笑著又道:“清如,我知道你心裡肯定還惱著我,也惱著你父親,當初我們都是讓鬼迷了心竅,才會、才會……可當初我們要是沒有送你去都督府,你便沒機會入韓廠公的眼,也沒機會有如今得封縣主的榮耀了啊,你就不能看在這一點的份兒上,原諒我們嗎?”
頓了頓,“我知道,我只是繼母,與你本就沒有血緣關係,這些年還幾乎從未盡到過做母親的責任,你不肯原諒我,不肯認我,也還罷了,我不怪你;可你父親卻無論如何都是你親生的父親,是給了你生命的人,血濃於水,你難道也不能原諒他嗎?他這一年多以來,是真的很想念你,也很思念你母親。還有你祖父祖母也是,無論如何,大家都是骨肉至親,追本溯源,若沒有他們二老,便沒有你父親,也自然不會有你……這樣的骨肉至親,能有什麼隔夜仇呢?求你就原諒他們一次吧,啊?”
可惜她說了這麼多,施清如卻是半點不為所動,“這位太太,你的話本縣主一個字也聽不懂。本縣主還要趕著回宮給太后娘娘治病,實在沒工夫聽你在這裡廢話,讓開!”
張氏好容易才見到了她,哪肯就此放她離開?一旦放走了,誰知道還沒有下次再見她的機會?
把施清如的去路擋得更嚴實了,“清如,你真就不能原諒你父親和祖父祖母嗎?你父親瘦了好多,在衙門也是諸事不順;你祖父祖母身體也差了好多,常年都吃著藥,大夫說指不定什麼時候,便會……他們都很想見你一面,很想與你重拾天倫骨肉之情,你難道真要等到‘子欲養時親不待’再來後悔麼?那時候就已經遲了啊,我……”
“這位太太。”施清如冷冷打斷了她,“雖說以本縣主的身份,親自動手掌你的嘴,實在太掉價,但你若再胡攪蠻纏,本縣主其實也不介意掉一次價,你要不要試一試?”
有些後悔自己出門也太輕車簡從了,要是帶個小太監,眼下不就不用自己與張氏歪纏,真要動手,也不用自己髒手了?
張氏讓施清如眼裡的冷戾看得一顫,確信若自己再不讓開,她真會掌自己的嘴,可她幾時受過這樣的氣?
活了三十幾年,便是當初在嫡母手下討生活時,嫡母也從沒弾過她一指甲,如今她都當家作主這麼多年,兒女都那麼大了,反倒要挨一個小賤人的打了?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她若死了,她的孩子們怎麼辦,嬿兒在伯府受盡了婆婆和妯娌的氣,次數一多,大哥和慕白也都不管了;寶兒遷兒又還那麼小,一個親事還不知道在哪裡,一個也還沒進學。
大哥自己亦是鬱郁不得志,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自然更顧不上旁人了……
難道就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女們到頭來,日子過得連自己都不如不成?
念頭閃過,張氏已咬牙一狠心,對著施清如便跪了下去:“清如……不,縣主,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胡攪蠻纏,實在是老爺和老太爺老太太都惦記您得緊,我作為妻子和兒媳,實在不忍心再看他們思念成疾下去,這才厚顏求到你大表姐頭上……我也不求旁的,只求縣主能回去看一看老爺和老太爺老太太,哪怕只一眼,於他們必定都是莫大的慰藉。”
說著哽咽起來,“縣主,老爺真的很想念您,也很想念您的母親,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