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手下討生活?
陳嬿則是離了張慕白、離了張家,壓根兒就沒地兒去,也無親無靠了,屆時她一個弱質女流,要帶著生了病的弟弟,不是隻有死路一條麼?
遂妯娌兩個都只能忍痛選擇了把嫁妝任由虞夫人處置。
再兼常寧伯太夫人在兒子被問斬後,便大病一場,不日便去了,總不能讓她一個老人家暴屍荒野,喪事就算再從簡,再加上請醫問藥的銀子,也不是一筆小數了。
如此這裡折一些,那裡填一些,虞夫人與楊氏、陳嬿僅剩的嫁妝也幾乎告罄了。
最後還是靠著張雲蓉偷偷貼補他們,他們才勉強買下了如今這處只得一進,攏共也就六七間屋子的院子,艱難度日。
自然服侍的丫頭婆子們也都不要想了,縱還有沒被充公發賣的,他們也養不起了,可總不能不吃飯、不穿衣、不灑掃屋子之類了,虞夫人又是婆婆,總不能讓她親自來。
事情便都落到了楊氏和陳嬿的頭上,妯娌兩個都是自小兒養尊處優,呼奴喚婢慣了的,便是陳嬿當初在陳父去世後那一兩年最落魄時,也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哪裡做得來那些下人活計?
就更別提楊氏了,哪怕常寧伯府在京城早就只能算三流人家了,世子夫人也不是隨便誰就能當的,楊氏孃家亦是名門望族,父親也曾做到過從三品的大員,自小吃穿用度自然比陳嬿還要好得多。
當真是不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才漸漸學會了那些活計,能讓一家人有口熱飯吃,有身乾淨衣裳穿,住的地方也能勉強像個樣子了。
可憑什麼她要做這些粗活兒啊,她以往連針線都少做的,當初她嫁進常寧伯府,嫁給張慕紅,也是為了當世子夫人,將來當伯夫人,還要兒孫都富貴一世的,卻生生都被一對兒不知廉恥、禽獸不如的狗男女給毀了!
楊氏過去這一年來的每個白天黑夜,都無時無刻不在詛咒著張氏與常寧伯,詛咒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也無時無刻不在詛咒著陳嬿和施遷,狗男女留下的野種,要依她說,早該讓他們流落街頭,乞討為生的,偏婆婆厚道,小叔子也一直不說休妻的話兒,還一直好好兒養著他們。
甚至默許陳嬿拿自己偷偷瞞下的嫁妝給小野種治病,那些銀子要養一兩個下人絕對綽綽有餘,但凡賤人是個乖覺的,就早該拿出來或僱或買一兩個下人,讓大家都輕鬆一些才是,可她卻寧可拿去給小野種治病,寧可拿去填一個無底洞!
楊氏心裡便更恨了,恨到一日不罵陳嬿、不找陳嬿撒氣,便渾身不痛快,卻依然絲毫難消她心頭之恨。
陳嬿讓楊氏一口一個‘賤貨’的,罵得真是生吞活剝她的心都有了。
她都已經忍讓成那樣,委曲求全成那樣了,說是家裡的活計都由妯娌兩個分擔,可楊氏總是藉口要照顧孩子,大半都推給她,還老是言語羞辱她,她想著原是自己母親犯了大錯,自己和弟弟又身份尷尬她能忍的、不能忍的,已經都忍了。
所求的不過就是自己姐弟能有一個安身之所,不至流落街頭,無人可依,再就是弟弟有朝一日能好起來,做個正常人,她便也算是對得起他、對得起死去的母親了。
僅此而已。
可就這樣卑微的願望,也難以實現,楊氏簡直視他們姐弟為眼中釘肉中刺,不把他們給逼死了,決不罷休,她怎麼就那麼可恨,怎麼還不死啊!
陳嬿終於忍不住怒罵起楊氏來:“我娘當初分明就是不得已,分明就是被強迫的,她一個弱女子,帶著年幼的女兒,除了忍氣吞聲,委曲求全,還能怎麼樣?你不敢罵自己的公爹,就柿子撿軟的捏,你又是什麼好貨不成,還是積點兒口德吧,不然有朝一日指不定你自己,或是你的女兒也落得同樣的處境同樣的下場,屆時再來後悔今日不該造口業,不該給受害者傷口撒鹽,雪上加霜,可就遲了……”
話沒說完,楊氏已尖叫著撲了上前,“賤人,你竟敢詛咒我、詛咒我的女兒,我殺了你,殺了你這個禍家的賤婦生的賤種!還要殺了這個小野種……”
抓住陳嬿便胡亂廝打起來。
陳嬿也是滿肚子的火,自亦不甘示弱,立時便反擊起來,抓了楊氏的頭髮亦是一通亂撓亂打。
還有施遷在一旁見姐姐捱打了,大是生氣,嘴裡胡亂尖叫著,也撲上前幫起陳嬿來。
一時間院子裡亂做一團。
還是冷不防一聲大喝響起:“住手!都給我住手!”
隨即又有人上前把陳嬿和楊氏隔開,妯娌兩個才氣喘吁吁的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