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立時滿臉的欣慰,“有皇帝這句話,哀家便安心了。但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凡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真等有了龍嗣皇帝再開始振作,只怕免不得手忙腳亂,依哀家說,最好現在就開始振作。”
頓了頓,“哀家是對韓徵有偏見,但也絕不只是出於一己之私才一再在皇帝面前說他不好的,實在是皇帝給他的權勢太大了,連內閣也成了他的一言堂,讓他連個牽制掣肘的人都沒有。就算不論旁的,皇帝也該再提拔一個人起來,與他互相平衡牽制才是。說來早年朝廷都設西廠的,與東廠互相牽制,互相約束,便誰也不敢自大狂妄,惟有兢兢業業的效忠皇帝,為皇帝辦差了,皇帝不若想想,要不復設西廠吧?”
“這治大國如烹小鮮,連尋常人家的奴才管事,主子上且知道不能由得一家獨大了,何況咱們是天家,皇帝的家業是整個天下呢?就更得掌握好這平衡制約之術了。好了,哀家說不再囉嗦了,不覺又囉嗦了這麼多,真得走了,皇帝就等哀家好訊息,也再仔細想想哀家方才的話兒吧。”
說完讓段嬤嬤扶了,便往外走。
隆慶帝見狀,忙道:“母后,兒子送送您。”
一路將太后送出了自己的寢殿,又讓崔福祥代他好生送了太后出宮,目送一行人遠去後,才折回寢殿,歪到榻上,細細想起太后方才的話來。
當初鄧氏那賤人臨死前,便說過韓徵是如何囂張狂妄,權勢滔天的,如今母后又一再的如此說,就算他們彼此之間真有私怨,鄧氏與母后總不能無中生有,生編亂造。
但除了她們,朝臣也好,宮人也好,就沒誰在他面前說過韓徵一個字不好的,不,曾經御史也時不時的就會彈劾他一本,或者彈劾東廠如何的囂張不法、殘暴不仁。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些彈劾韓徵和東廠的摺子他就再沒見過,大朝會上也再沒有過當面彈劾韓徵和東廠的官員。
是韓徵和東廠的確已無可指摘了,還是那些官員都因為種種原因,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甚至那些官員壓根兒都已不在,換成了另一批?
隆慶帝這才驚覺自己如今耳目已閉塞到了何等地步,竟是除了韓徵一個訊息源頭,旁的都沒有了,那自然是韓徵說什麼便是什麼,說的是不是粉飾過的話他也無從知道無從判斷,韓徵有沒有對他的話陽奉陰違,有沒有一手遮天,他亦通通都不知道了!
甚至連內閣的閣臣們,他都好長時間一律少見了……是了,當初還是他把票擬和批紅的大權都給了韓徵,讓他‘看著做主就成了,不必事事再來煩朕’的。
不行,他得儘快弄清楚到底母后的話是言過其實,還是管中窺豹,西廠也真的很有必要復設了,當然,當務之急還是龍嗣,只要他有了兒子,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了!
與段嬤嬤一道出了宮,坐上回大相國寺的馬車後,太后立時癱在了段嬤嬤身上,滿臉的心力交瘁。
段嬤嬤知道她累壞了,忙心疼道:“太后娘娘今日耗費了大量的心力,回去後可得好生歇息將養一番才是。”
一面吩咐車伕,“把車駕得再穩一些,慢一些都無妨,只求穩,以免顛著了太后娘娘。”
太后無力的擺擺手,“哀家沒事兒,緩一緩就好了。總算如今迎來了轉機,總算老天爺開眼了,哀家就是再累,心裡也是舒坦暢快的。”
段嬤嬤想到此番的天助她們,也禁不住道:“是啊,只要能讓奸人得到應得的下場,奴婢也覺著,再累心裡都是痛快的。只太后娘娘方才何以不向皇上諫言,立時召了大公子回來呢?等大公子回來了,以他的本事謀略,咱們就真是如虎添翼了。”
太后哂笑一聲,“要是哀家真向皇帝進言急召琅兒回來,他勢必得立時又疑上哀家的用心了,還得等龍嗣的事有了確切的進展,他也親耳聽過那個閹豎是何等的囂張狂妄後,他才會徹底相信哀家的話。屆時不用哀家開口,他自己就會下旨急召琅兒回來了,所以哀家又何必急在這一世,且慢慢兒來吧,哀家多的時候都熬過來了,也不差如今這十天半個月的了。”
段嬤嬤想到隆慶帝方才對韓徵仍多有迴護,皺眉低道:“皇上對那個閹豎的信重委實根深蒂固,不易撼動,就怕那常司正不是常百草,那老和尚老眼昏花認錯了人,那可就……”
太后哼笑道:“這就要看皇帝是什麼意思了,皇帝若信了他是常百草,定會想方設法去求證的,那老和尚總不會平白無故認錯人,不然他怎麼沒認錯別人,偏認錯了姓常的?可見他肯定有問題,那皇帝總能查到。便是退一萬步,他不是常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