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他也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施清如緩緩點頭道:“這個肯定的,映紅隨廣陽郡主進宮雖有一陣子了,日常活動的地方,卻不過西三所而已,哪能對仁壽殿那般熟悉?她肯定也不敢到處亂走亂問,不然早就打草驚蛇了,那除了她還有同伴早就在仁壽殿裡,熟悉一切,與她裡應外合,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了。便是小佛堂是仁壽殿的禁地,尋常人無緣無故又怎麼會問起,怎麼會知道?譬如我,出入仁壽殿這麼幾個月了,若今日不是採桑告訴我,一樣不知道。”
韓徵道:“這事兒清如你就別管了,交給我即可,我不會讓你白受此番的委屈與驚嚇的!那個採桑倒難得是個知恩圖報的,你回頭見了她,就說我記下她的情了,將來定會給她一個好前程的。”
施清如道:“那督主可別忘了這事兒,讓我做一個忘恩負義之人才是。對了,除了揪出映紅背後的人,我覺著督主也該儘快查一查太后小佛堂那些無字牌位都是誰的才是,我直覺這事兒很要緊,得弄清楚了,知己知彼,才能未雨綢繆,防微杜漸。”
不想韓徵卻冷笑道:“不用查,我猜得到那些牌位都是誰的,應當也不會猜錯。”
“啊?”
施清如大吃一驚,“督主早就知道太后的小佛堂裡供的不是佛,而是那些無字牌位了?”
不對,督主說的是‘猜得到’,而不是‘知道’,督主原來還會未卜先知麼?
韓徵冷聲道:“本來我是不知道的,後宮的女人基本都信佛唸佛,位份越高的就越信。既是為打發時間,排遣寂寞,也是因為,呵,爬得越高的妃嬪,手上沾的血也越多。但她們都篤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過是殺人時拿起了刀,但殺完後就立刻放下了,所以佛祖一定會原諒她們的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以後宮主位以上的妃嬪,基本都有自己的小佛堂,用來訴說懺悔自己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求個心安,以免連個踏實覺都睡不了。”
頓了頓,“太后也是一步一步才爬上了太后的位子,手上沾的血只會比旁人都多,自然更要設小佛堂才能安心了。只我壓根兒沒興趣知道這些破事兒,所以沒想過要查探過問,但今兒經你一說,我卻什麼都明白了。”
施清如忙道:“既然督主什麼都明白了,那快告訴我啊,我心裡貓抓一樣,實在太好奇了。”
韓徵見她雙眼亮晶晶的,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般,心情無端好了不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方沉聲道:“若我猜得沒錯,那些牌位應當是先太子一家的。”
“先太子一家?”施清如隱隱有些明白了,但更多還是不明白,忙追問,“然後呢?督主,然後呢?”
韓徵抿了抿唇,才道:“當年先太子二十出頭就封了太子,卻一直到三十六七,仍是太子,他都已三十六七了,先帝自然更老了。年富力強的兒子日日都在眼前,朝臣們也屢次覲言,要多給太子歷練的機會,久而久之,先帝心裡豈能不起猜忌芥蒂之心?等到先帝身體每況愈下後,心裡的猜忌芥蒂就更是打不住了。”
“終於在又一次先帝病倒後,在有心人的挑唆下,懷疑有人巫蠱作祟,於是命人大肆搜查宮裡是否有人行巫蠱之術,最後居然在東宮找到了巫蠱之源。先帝勃然大怒,命人去捉拿太子問話,卻因一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被小人趁了時機,假傳聖旨將先太子一步一步逼上絕路,等先帝醒來後,等來的便是先太子造反的訊息了。於是先太子一支全部被誅殺殆盡不算,還因被貶為了庶民,最後只能被草草葬在了一片亂葬崗裡,連墳頭都沒有,自然更沒有四時八節的香火供奉了!”
施清如這下全明白了。
當年那個‘有心人’,自然就是太后母子,至少也是太后母子的人了,不然原配嫡子,還是早早就封了太子,佔了大道正統名分的先太子一直活著,豈有隆慶帝上位的機會?
那隆慶帝如今也不過就一個閒散親王而已,太后倒仍能是太后,畢竟繼後一樣是母后,可親生兒子當皇帝、有名有實的太后,那能與別人的兒子當皇帝,自己只能當個有名無實的太后一樣嗎?
也就不怪太后會心虛這麼多年,給先太子一家都立了無字牌位不算,還日日都要去小佛堂“禮佛”那麼長的時間了,因為她比誰都更清楚,先太子一家到底是怎麼一步一步被逼上了絕路,最後落得那樣悽慘下場的!
可這些事,督主怎麼會知道的……不對,這些內情哪怕尋常人都無從得知,可東廠是幹什麼的,那督主知道這些,自然也是理所應當,沒什麼可奇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