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的眼,猶如煉獄惡魔。
她踩著海水而來,天現異象,海水倒流。
海中妖卒妖魂皆震,踉蹌後退。
“是、是珍珠娘回來了……”妖卒結結巴巴後退,望著倪胭的眼中滿是驚懼。
珍珠娘兩萬年前一件件一樁樁事蹟浮現眼前,妖卒退了又退,再不敢上前。
珍珠娘這次回來可不是為了打架的。無視所有海底妖卒,她徑直走向魘蠱塔。
三魂七魄在雀躍,每一魂每一魄都在想念著她的身體。
走進珍珠殿堂般的大殿,無數夜明珠散發著柔和的光。
珍珠娘目光溫柔地望向蚌殼中自己沉睡的肉身。
這種溫柔的目光,她也只會給自己。
她的肉身穿著蚌妖族的盛裝,美豔不可方物,偏偏被粗重的玄鐵鏈鎖在蚌殼中。
在看見玄鐵鏈時,珍珠孃的眉心才略攏起。
下一瞬,玄鐵鏈發出碰撞之音。沉睡的肉身發出痛苦的哀嚎,沒有魂魄的肉身本能地想要抬手抓爛自己的眼睛,然而手腕被玄鐵鏈鎖住,雙手碰不到眼睛。
珍珠娘朝著自己的肉身緩步走去,踏上一層又一層的琉璃玉階,最後立在肉身之旁。
青涯得到訊息趕來時,見到的便是珍珠娘身上的白色寬袍滑落。
魂身歸一的那一刻,倪胭淒厲的喊叫聲震開。
“阿厭!”青涯的聲音帶著顫音。
她還是選擇魂身合一了。這代表著雙倍的痛楚。
青涯立在原地似乎猶豫了一瞬,而後不管不顧地朝珍珠娘奔去。這一刻,糾結了兩萬年的底線和猶豫全部不再存在。再也沒有她的一分重要。
青涯守在珍珠娘身旁,小心翼翼地握緊她的手,任由自己的手背倪胭抓傷。
往昔總總雲煙拂過。
即使過去了兩萬年,他永遠忘不了初見時她的回眸。
一切命中皆有定數。
青涯忽然釋然地笑了。
他抬手,一道鋒利的靈力之刃出現。
正在閉關修煉的椒圖也得到了訊息,顧不得其他,匆匆趕來。他慌慌張張踢開沉重的殿門。
“阿厭!爹爹的寶貝兒呦!你——”
椒圖的聲音戛然而止。
半晌,才從嗓子裡擠出一聲乾澀的:“青涯,你……”
“今生註定不能亂了綱常,連相見、陪伴都是錯的。只好將我的眼睛給她,也算陪了她生生世世。”青涯微笑著,鮮血從他的眼角滴落。
“你……孽,都是我造的孽啊!”椒圖長嘆一聲,沒了平日裡的瘋瘋癲癲,瞬間蒼老了許多。
一兒一女,皆是他的劫數。
青涯慢慢轉頭,面對著珍珠孃的方向。珍珠娘安靜沉睡著,再不似曾經月中十五時的折磨。他抬手,想再撫過她的面容,卻剋制地收了手。
若說遺憾,便是再也見不到她的眉眼輪廓。
不過也無妨,她的一顰一笑早已刻在他心裡。
·
珍珠娘坐在海水中的鞦韆裡,輕輕搖晃。望著遠處的珊瑚叢,微微出神。
許久之後,晃動的鞦韆停下來。
珍珠娘抬手撫過自己的眼角,神色莫測。
她醒來之後便沒有再見到過青涯。椒圖告訴她是隨便抓了個人挖了眼睛,尋了神醫換給了她。
珍珠娘笑笑。
若是隨便抓一個人搶了眼睛來用就能解去蠱毒,她又何必受蠱毒折磨這麼多年。
只有龍裔之血才能做到。
她知道,這是青涯的眼睛。
心口有些悶。
難過?倒也沒有。若是沒有剜了心之前倒是可能,現在的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難過了。
椒影象演馬戲一樣逗著珍珠娘開心,直到珍珠娘終於笑了,他才停下來擦了擦額上的汗。
“爹給你建的宮殿很快就要完成了,只剩最後的一點點!到時候啊,回家來住!”
珍珠娘似笑非笑,問他:“何必呢?我不曾被你養在膝下,也不曾盡過孝,對你也不好,更是害過你。何必要我這個女兒呢?”
椒圖悶聲走到珍珠娘身後推動鞦韆,鞦韆上上下下晃動了幾個來回之後,他才悶聲說:“反正你是我閨女,我是你老子!罩著你天經地義!”
珍珠娘一陣大笑。
她從鞦韆上跳下來,沒大沒小地拍了拍椒圖的頭,說:“我要回去了。還有些事情沒有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