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與弟弟來了,正巧一曲畢,張清皎便笑道:“多謝竹樓先生。方才撫琴也頗費心神,不如稍稍歇息片刻罷。”她與家人所言之事其實沒有什麼是不能讓戴義知道的,但他年紀也大了,又是一位大家,若讓他一直在旁邊撫琴,難免有失尊重與關懷。
戴義也知道她的意思,便點了點頭,抱著自己的寶貝琴施施然地離開了。不多時,他又回來了,與肖尚宮、沈尚儀等分立兩旁,聽著張家人此時正在議論的事。便聽張清皎感慨道:“在我眼裡,鶴哥兒一直是個孩子。如今再細細打量,果然已經漸漸長成少年人了。”
因身量抽條而顯得有些纖細的張鶴齡清咳一聲,接道:“姐姐,我早已不是孩子了。”他一直期待自己能獨當一面,成為姐姐的依靠。原以為自己應當已經有些積累,看起來也頗為可靠了,卻不想自家姐姐竟然還是將他當成“孩童”?
“我知道。”張清皎掩口笑道,“如今你行事越發穩重了,氣度也全然不像是孩子。可每每瞧見你,我依然會想起你幼時的模樣。罷了罷了,不提此事了。眼看著你年紀也大了,雖然你有心先立業後成家,但親事也該上心些了。”從她而言倒覺得無論弟弟什麼時候想成婚都無所謂,但如今的世情卻並非如此。若是一味我行我素,反倒容易連累長輩們擔憂。故而她也只能從眾,關懷起了弟弟的婚事。
張巒點點頭道:“確實該給他說親了。如今便相看著,再過兩三年或者三四年成婚也不遲。不過,我並非內眷,平日裡來往走動的人家也並不多,實在不知該找甚麼樣的人家比較合適些。不知娘娘可有甚麼打算?”
“原本我想著,若能娶一位舉人家的女兒便很合適。讀書人家的女孩兒,既識文斷字,一過來也能當家,咱們家的這些事才算是有了著落。”張清皎笑道,“不過,今日我才明白,自己或許是想得太簡單了些。”
“我倒是覺得,娘娘所言極是。大戶人家的姑娘,咱們家也高攀不起。”張巒道。
張清皎搖了搖首:“爹爹有所不知,今日嘉善大長公主特意過來問了鶴哥兒,而且是替她的獨女來問的。由此可見,以咱們鶴哥兒的人品,配小門小戶的姑娘已是有些委屈了。即使與嘉善大長公主這門婚事不成,咱們日後也可將眼光放長些。”
“大長公主的獨女……”張巒愣住了,“這門第未免也有些太高了罷?”
“既然她看中了鶴哥兒,便說明鶴哥兒有足夠的資格娶如此門第的貴女。”張清皎沉吟片刻,“不過,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家咱們暫時不予考慮。畢竟出身太高的貴女,難免高傲一些,婚後磨合起來或許並不容易。或許親家還有可能拿門第來壓咱們家,這可使不得。”
張巒也很認同:“咱們家本便是小門小戶出身,因娘娘之故才得了如今的富貴與恩寵。若從門當戶對來考慮,勳貴家的姑娘並不合適,官宦家的姑娘也未必能看得上咱們。倒不如還是從和咱們同樣的人家裡找……”
“嘉善大長公主的女兒便是極為不錯的姑娘。”張清皎打斷了他,“這孩子這些時日都跟著我學經濟庶務,性情嫻靜,聰敏伶俐,我倒覺得若鶴哥兒能娶了她,便是咱們張家的福氣了。”更不必提以嘉善大長公主的身份,也不存在“親家”藉著他們張家之名鬧出什麼事來的可能。
“不過,這孩子再怎麼好,也得鶴哥兒覺得合適方能定親。而且,這孩子也沒見過鶴哥兒,指不定看不上他呢。”說著,張清皎勾起唇,“鶴哥兒,你又是如何想的?不若改日你們來坤寧宮的時候,安排你們二人光明正大地見一面?”
張鶴齡皺著眉:“由姐姐來安排便是。”他眼下並沒有成家的心思,就算那姑娘再好,到時候他也可以覺得不合適為名婉拒了。況且,那姑娘既然是公主之女,眼光定然是極高的,也未必能看得上他。
“我見過!”旁邊的張延齡許是不甘心自己被忽略了,突然道。
見父親兄姐都齊齊地望了過來,小傢伙挺了挺胸膛:“上回我從書房裡頭往外探的時候,見到了六位貴女。年紀最長的應當是仁和長公主,年紀最幼的是皇幼女,剩下的四人之中定然有一位就是姐姐所說的嘉善大長公主之女了。”
本還以為他能說出什麼來,倒教張清皎有些嚇一跳——畢竟,若是他真與王筠見過面,那就是宮規的疏漏了。沒想到,他說來說去也不過如此罷了。當初匆匆探出腦袋看的那一眼,大概連人都沒有瞧清楚罷。
“那便等娘娘的安排,待他們見過面再說。”張巒道,目光在張延齡身上停了停。他今日尚是第一回 聽說,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