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思來想去,她一時也尋不出法子來。
畢竟黛玉身處大觀園之中,深閨千金,與外頭再無半點瓜葛,斷沒有什麼大事牽扯到她身上的,自然無從挑剔。自己縱做些手段,若是做得太過,內裡有老太太在,盛怒之下,這些個眼面前的事兒,未必能做得乾淨。若是小事兒,又能如何了黛玉?自有老太太、老爺等護著!
這樣思來想去一陣,王夫人不得不將動手的念頭放下,又轉而想到寶釵身上來:寶丫頭原是一等的好女孩兒,只是有些上面不足,倒不如也與她些方便。那林丫頭能做到的事情,她只會做得更好。若她□□都能將林丫頭比下去,到時候自己再與老爺商量,也能說道說道,便是老太太,事兒擺在跟前的,她也不能再說旁話的。
她正想著,邊上玉釧兒卻從外頭進來,故意加重了腳步。她抬頭望了一眼,玉釧兒便走到跟前來,悄聲稟報:“太太,老太太打發個小丫鬟過來,說是請太太過去說話兒。”王夫人方回過神來,眉頭一皺,道:“我知道了。”頓了頓,她的手指在案几上敲了一下:“老太太那裡,可有什麼事?”
“那小丫頭才是留頭,萬事不知的,只說老太太吩咐,並不知道為著什麼呢。”玉釧兒與一邊的彩霞使個眼色,自己則與王夫人整理衣裳。彩霞便捧了鏡臺妝奩等物過來,與王夫人收拾。半晌過後,王夫人便領著兩個丫鬟婆子往賈母處而去,心裡卻還念著前頭的事,著實有些煎熬,暗想:莫不是為著寶玉結親的事兒?
由此,她心中越加厭了黛玉,面上不免也露出一二分厲色來。
玉釧兒在旁見著了,越發低頭不語,心裡卻有些稀罕:這好好的,再沒有什麼事,怎麼太太倒是有些惱了的意思?她想了一陣,卻總沒個由頭,那邊兒賈母的院子卻已經近在眼前。
卻說王夫人到了賈母居所,外頭小丫鬟自與裡頭通報,又忙打起簾子來。王夫人跨入內裡,抬頭就看到賈母正歪在上頭,身邊再無旁個丫鬟,獨獨一個鴛鴦則坐在下面的腳凳上,正拿著美人槌一下一下敲著腿腳。見著王夫人來了,鴛鴦只福了福身,便放下那美人槌,起身避到一邊兒。
王夫人心裡不由咯噔一聲,卻還是帶著一點笑,上前問了好,又是說了兩句溫寒的話,才在賈母下首坐了:“老太太可有什麼吩咐?”賈母望了她一眼,端起一邊擱著的茶盞吃了兩口,才慢慢著道:“這些日子我瞧著玉兒與外頭走動,倒是想起三個丫頭來。她們一年大似一年,四丫頭也就罷了,二丫頭三丫頭卻著實該去外頭走動走動。旁的不說,雲丫頭前年便往各處走動了的。你身子不好,我是知道的,也不必那般操勞,只擇一二個好的人家,走動走動便是。”
再沒想到賈母說得是這個,王夫人先是鬆了一口氣,垂頭應下話來:“老太太說的是,我原也選中了兩處,過兩日便帶她們一道過去的。”賈母方點了點頭,笑著道:“你是個穩重的,我原只說你許是忘了,便略提一提,如今既是經心擇取,必定妥當。我再不多說。”
說著,又略提了兩句旁話,賈母方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王夫人見著,陪著略坐了坐,便告退而去,心裡卻已經漸漸生出焦躁來。她待三春雖不說是視若己出,到底是眼跟前長大的,她們又都是規矩知禮的,自然也有些親近,只還不如寶釵得心意罷了。如今因為黛玉,賈母說了這麼一番話,雖是為著三春,她心裡也著實有些惱的——且不提黛玉這般於己更添好處,倒是顯得寶釵有所不如。只單單由此襯出自己這當家主母不慈不周這一條,她便覺得沒趣兒!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先按捺住,且要籌劃一番。雖說與賈母已是擇取了合適的人家走動,實則還沒個頭緒,總要先預備了這個才好。再者,若能將寶丫頭也一道帶過去,豈不更好。
王夫人想著寶釵,薛姨媽那裡也正念著呢。
說來黛玉日漸不同,寶釵看在眼中,不免有些傷感:她生得容貌豐美,筋骨瑩潤,性情端方,舉動展樣,乃至於心胸見識,才學品格也是一時之選,並不遜於男子半分。偏生她□□齊整,卻生在官商人家,父親早亡,母親哥哥雖是疼著自己的,卻都是無能為的。不比黛玉,雖是再沒個至親,單單一個是列爵之後,詩書翰墨人家的出身,就將自己所有好處壓了下去。
依著寶釵素日性情,本不該將這個放在心底,偏生黛玉原是與她勢均力敵,她不免有些意氣,總不願被她比下去了,稍有著相。薛姨媽原是做母親的,雖愚笨了些,待寶釵卻最是用心不過。瞧著她如此,不由觸動心事,暗想:寶丫頭的婚事,原是和尚道士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