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俊�
賈政便將方榕成一件事細細道來,又兼及顧家種種,並現今聖上、朝堂等處形勢:“那顧家小子既得了聖上青眼,又鐵證如山,想來不出數日,他父親那一件冤案,便徹底洗雪。這忠臣沉冤得雪,顧家得以清白,原也是好事。偏偏裡頭有個方老大人夾在裡頭。他原是祖父于軍伍之中提拔而出,這些年與我們家雖漸行漸遠,當年卻是親密。現又鬧出這般事體,只怕牽扯到祖父身上……”
“竟有這樣的事!”賈母雖不知朝堂事體,卻是年老經歷過的,細細盤算一回,便搖頭道:“那方家原與我們家有舊不假,只你祖父老去,你父親忠厚穩重,卻不善武,與那方老大人說不得什麼話。也是為此,兩家漸行漸遠,到了如今,也不過年節略略走動罷了。那顧家出事的時候,方家早已自個兒立住了,我們哪裡能曉得他家做了什麼!”
賈政便嘆道:“話雖如此,到底彼時祖父尚在,那些個小人想著推託罪責,自要往祖父這等已是不能張口辯駁的人身上推的!這幾日,朝中但凡認得兒子的,哪個不多看一眼?”
“好賊子!”賈母面色一沉,復又生出憂愁來:“這般就叫人為難了。若要辯駁,那顧家小子不曾指名道姓。且他是真個苦主,也不好斥責。若是不駁斥,你祖父、父親並我們家的名聲,怕都要受累。兩頭皆是為難,竟是動輒得咎。”
正是如此。
賈政也是慮及此處,方自發愁。若真結仇,那倒還罷了,不過各展所長,鬥個輸贏進退罷了。如今若說有仇,實則自家並不曾插手;若說無仇,那顧家小子心中一等仇人,正是自家舊屬,他未必不齎恨。小事也就罷了,偏這一件事,如今鬧得朝堂波峰不斷,又有聖上青眼,實在難辦。
他都如此,賈母原是深宅女眷的,便年老精明,到底隔了一層,又是緊要大事,實出不得什麼主意。末了,她也不過道:“既我們家不曾過了明路,且鐵證如此,雖受嫌隙之苦,也只合再等一等。若還看不明白,顧家小子雖沒個往來交情,他家丫頭卻與我們家有舊。我記得玉兒與她情分極厚,常日往來書信的,未必不能透個訊息過去,問個明白。”
賈政聽說如此,自付也無他法可設,又不能立時決斷,也只能點頭稱是。
由此,他又等了數日,終等到大理石斷案,聖上親下旨意,徹底平反顧家冤屈。至如栽贓陷害如方榕成等大小官員七八人,卻是暫且罷職,再細查訪——畢竟是一樁大案,裡頭如方榕成等已是二品、三品大員,哪裡能立時就斷案的。這原是意料到的事,卻還罷了。偏聖上因此十分看重那顧茂,竟令他兼了東宮太子處左贊善一職,道是才華人品出眾,堪配太子侍讀之選。
這般聖寵優渥,由不得賈政不心驚,又恨家中無人商議,兩日不得好生安歇。賈母、王夫人等看在眼裡,都不能做聲。而顧茂此時卻又上奏,言蘇家冤情,又將妙玉不得已入空門一事道出。他文才極妙,蘇家亦是遭際堪憐。因此,聖上竟格外垂憐,查明後便令昭雪,又令尋妙玉出來,與一個鄉君封號,許其還俗。
賈政聽說,心中立時一鬆:先前總不合插手其中,如今這妙玉一件事,倒好略略動一動,也可試探那顧茂的心思。且這等忠良之後,聖上垂憐,自家原也合照料才是。
因此,一等回去,賈政便特特耗費數個時辰,才將一片奏摺謄抄寫就,翌日就上奏。裡頭寫得自然是妙玉,言其由來,又道自家憐憫之情,有意收容她為義女,為其發嫁云云。
聖上得見,倒不置可否,且與了個聖旨,內裡旁的且不必說,卻實許她重入家門,封了平樂鄉君,且隨黛玉這泰寧縣君居住。若是不願還俗,也自隨意,這鄉君封號並一應俸祿犒賞依舊便是。這一通聖旨,實讓賈府上下鬧了一回,後晌發覺是與妙玉的,眾人皆摸不到頭腦,待得宣旨畢,方知裡頭緣故。
妙玉雖早從黛玉之處聽說父母冤情將將昭雪,可真個到了這一日,也不由微微溼了眼眸。只她素日清高自憐,略略發洩一二,便也迴轉來。倒是賈府十分周全,立時與那太監銀錢做酬,又打聽兩句,就好好兒地送妙玉回去。
賈母原是年老之人,聞說裡頭細故,不免生了憐憫,又有賈政早與她言語,忙令鴛鴦琥珀兩人帶了禮物過去,十分勸慰。她如此,王夫人、邢夫人並鳳姐李紈自也隨了禮,李紈、寶玉、黛玉、探春並岫煙等原是同在大觀園的,便三三兩兩,都往櫳翠庵走了一回。
旁人也還罷了,獨有黛玉素日常有走動,又知裡頭根由,自然也多留了一陣,且問妙玉:“如今沉冤得雪,令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