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原是粗苯的,竟不知取什麼名兒,又是頭一個兒子,心裡也愛得緊,思來想去,還是往老太太這裡求個名兒,也是借一借您的福壽。不想這孩兒果然是有福的,才說著,這會兒非但老太太來了,連著大太太、太太並寶玉、諸位姐妹俱是來了,想來今兒他必能得個好名兒的。”
這一番話說來,眾人皆盡歡喜,又去瞧了瞧孩兒,見他生得玉雪可愛,雙目又極有神采,偏滿臉皆是笑,並不似尋常孩兒,見了生人便怕,不由都開口道:“只看他,也必得想出個好名兒來。”一時湊趣說了許多名兒,歡歡喜喜裡,與他取了個長生的名兒。
“雖說賤名好養活,咱們這樣的人家也須文氣些,這名兒也是常有的,寓意也好。”賈母一句話做定,眾人自無旁話,後晌便喚長生不提。鳳姐瞧著這小長生動了動胳膊,上頭繫著紅繩兒的金鐲子叮噹作響,倒似應和,不由笑了:“他這模樣兒,可是喜歡。”
一時說笑罷了,賈璉又回來,彼時有心湊趣,眾人說說笑笑,場面越加和煦。鳳姐見他這麼個模樣,心裡有數兒,卻一字不提,眼見著三五日過去,她方挑了挑眉頭,且與平兒道:“那邊兒竟也沒個響動?”
“奶奶細想,又不曾拿準了,這會兒她能有個什麼響動?自然是安靜的。”平兒原端著茶盞的手一頓,口裡卻說得極穩:“就是二爺,這會兒也不好提什麼,怎麼的,也要奶奶出了月子才是。”
鳳姐聽了,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瞧著他可不這麼想,不然,這幾日再沒這樣殷勤。”說得這一句,她又覺得沒什麼滋味,只靠在床頭思量了半日。
平兒瞧她這樣,便垂下臉不言語。
這話隔了兩日,鳳姐心裡雖還不服,但瞧著賈璉竟都能壓得住,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先開了口:“我如今身子不爽利,平兒又是我心愛的,又周全,常要她在邊上照料。偏你今日倒都往我這屋子裡去,難道那春紅她們竟都不好?”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二尤去黛玉嘆悲亡
到底頭前她的名聲已是傳了出去,滿園的人,十有□□都聽見過的。縱有寶黛等人心思敏捷,曉得這是鳳姐的手筆,然而事兒卻假不了,總歸有幾分不同。縱那尤二姐標緻和悅,言語溫柔,眾人見著也生出可惜憐愛之意,然又有鳳姐之故,也說不得親近兩字。又有賈母、王夫人、邢夫人等長輩,原就心裡不喜,略見過一面,便使人攔著不再見她。
這一等事體,旁人知多知少,尤二姐心內卻是最明白不過的,暗裡飲泣兩聲,只不敢與旁人曉得。為著這個,她不免將全副心神放在孩子身上,只盼又當真能有個孩兒,方有終身之靠。可她忍氣吞聲,春紅秋桐兩個卻是再饒不過去的!尤二姐似有身孕一件事,引得她們又忌又恨,一面在鳳姐這裡下嘴,一面又明朝暗諷,拿著二姐舊事破開,直將野種雜種兩字按上去。
鳳姐冷眼瞧著,卻一絲兒不動,回頭與平兒說道起來,且還笑吟吟的:“倒是我頭前糊塗了,只自個兒一味剛強,讓二爺心裡生惱,好好的日子,越發過得沒了甚個滋味。如今瞧著,有這麼一二個張牙舞爪的,竟是省了多少心!”
平兒深知她的性情,口裡雖這麼說,內裡卻是存了宋□□滅唐之意,哪裡容得這麼些個人!她心裡也憐二姐,卻不好說一聲兒,只道:“奶奶心中有數,她們又如何能翻出五指山來?只二爺那裡……”
“原都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我說什麼去?竟還做月子裡呢,哪裡管得這許多事?與他說一聲,自去理會就是。”鳳姐冷笑一聲,過後果將這事與賈璉說了兩句。
賈璉見她神色冷淡,言語漠然,全沒了舊日醋意,倒是吃了一驚,且將舊日的疑心去了大半,自去春紅秋桐兩處呵斥了。鳳姐聞說,也自丟開手,且做看戲,心裡卻想:那兩個原在老爺屋子裡混著的,豈是省油的燈?得了這麼一通話,明裡不敢顯露,暗地裡越發要鬧起來。我倒要瞧瞧,那尤二姐當真還能做泥菩薩?
她心裡這麼想著,平兒卻有幾分不忍心,每每偷空與二姐排解。縱有秋桐瞅見,說與鳳姐,鳳姐也不理會——原是她吩咐的,使平兒過去打個花胡哨的。這事兒做得或有心,或著意,也總是她的名聲。如今且讓她們鬧去,自家總做個莊兒。
如此忽忽一月過去,不說旁人,就是寶黛一等玲瓏心腸的,也不免暗暗吃驚,回頭說道起來,黛玉也不免嘆一聲:“鳳丫頭自來剛強的人,如今竟也改過了,若是往日,再沒有這等和軟的。”
紫鵑聽了,笑著將一碟子新鮮瓜果擱在桌案上:“姑娘,往日二奶奶也未必全是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