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在稱讚沈雪博學,卻是暗指沈雪覬覦公主的威儀,往深了去即是有不臣之意,說得十分誅心。簡鳳儀果然變了臉色。
沈雪溫文爾雅道:“當年世子妃才名動長安,引無數世家子弟競折腰,小女子得世子妃讚一句才學好,實在不敢當,只因小女子素來愚鈍,讀幾卷書亦不求甚解。只知死記,皇家儀仗,南楚禮記上怎麼寫。小女子便怎麼說,若有感悟亦是感天恩之巍巍。”稍稍一頓,笑意不變,“小女子曾在書局裡見過待估的才子佳人話本,世子妃乃長安佳人。難不成世子妃看過那話本,也生出了姐妹同嫁的心意?”那笑,絲毫不達眼底。
喬曼玉聽得“姐妹同嫁”,心頭震動,不是不知簡少華的留情脈脈,她恨不起簡少華。只得將一腔暗惱加給被簡少華勾得神魂顛倒的喬妙玉。
喬妙玉自小體弱,極得父母憐愛,滾被窩這樣的豔事傳播奇快。在此不得已之下,喬妙玉委屈嫁與簡鳳歌為妾,偏心的父母必定分她一些喬家勢力,這是簡少華不能容忍的。喬曼玉心裡則是痛快的,假簡少華之名送去白綾。總算不必再見喬妙玉整日裡在自己面前現來現去,與簡少華眉眼傳情。誰知喬妙玉竟不肯以死保名節。氣得喬曼玉肝兒疼,連簡少華的親近都提不起勁。
忽聽沈雪說“姐妹同嫁”,恰似一把利劍挑破她最不能說的傷口,且將這傷口暴露在眾人眼前,喬曼玉一時大恨,繡帕一甩,冷冷道:“公主在此,沈五小姐不說給公主見禮,卻在這兒說個沒停,失禮是輕的,衝撞公主,你可知罪?”簡鳳儀這杆槍,她一向用得順手。
簡鳳儀很遂喬曼玉的意,出聲斥道:“本宮在此,休得無禮!”
沈雪微抬了抬下巴,淺笑著:“小女子卑下,只聞鳳儀公主大名,從不識鳳儀公主金玉真容。今天既有信王府世子妃指認鳳儀公主微服出行,公主又自承身份,臣女自當大禮參見鳳儀公主。”右手壓左手,雙手平錯至左胸前,右腿後屈,屈膝,低頭,口中稱,“臣女鎮北侯府沈五參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
話裡埋了個深坑,簡鳳儀微服出宮,輕裝簡從,本不為人所知,現在身份公開,一切平安還好,若是遭遇意外,叫破簡鳳儀身份的喬曼玉則難辭其咎。至於意外,既是意料之外,那麼誰也不知道意外是什麼,會在何時何地發生。於普通人來說,無意外則無讓人津津樂道的故事,無意外,活得太平淡。
飯莊內外看熱鬧的人自有認識信王府世子妃的,見世子妃指認鳳儀公主,又見公主自承身份,誰也站不住,紛紛向簡鳳儀行大禮。
簡鳳儀瞟了一眼屈膝的沈雪,掉過頭去問孔淑寧:“昨天夫子留的繡圖,你想好繡什麼了嗎,總是繡些花花草草的,我都繡得煩了,不如繡個人物,怎樣?”
孔淑寧臉頰微紅:“臣女畫樣不如公主,不知公主想繡個什麼樣的人物?”眼波從沈雪臉上轉過,竟閃起濃深的嫉恨。
沈雪蹙了蹙眉,這位鎮北侯府的表小姐,向來眼高於頂,不屑與庶女說一句話的,何時瞧著這麼不對付了?貌似被自己搶了心愛的玩具一般,有沒有搞錯!沈雪撇撇嘴,暗自唾棄一聲,隨即直起腰身,安安靜靜地後退一步,垂眸斂目,身姿挺直如竹。周圍眾人行完大禮,亦直身恭立兩旁。
喬曼玉看了看簡鳳儀,斥道:“公主與你說禮畢了嗎?你自行起身,無禮公主威嚴,當是大不敬!”
故意晾著屈膝行禮的人,顯自己的威風,令別人憋屈,嗤,玩得不要太幼稚。沈雪心頭哂笑,面上不驚不動,只以訝然的口氣說道:“公主沒說禮畢嗎?世子妃是在說公主要我等一直行禮不起嗎?久聞鳳儀公主溫良恭讓,禮儀周全,極得聖心,怎麼會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做這刁難百姓的事情?”
涼涼地一笑,拖長了語調,“聖上已許公主和親北晉,據說北晉的二皇子便在這聚春和的後樓暫住,沈五竊以為,世子妃須當慎言,莫壞了公主仁義名聲,在北晉人面前,丟南楚的臉面!”
簡鳳儀立刻瞪了喬曼玉一眼,道:“表姐休再多言,趕緊上樓用膳吧。”一抹紅暈漫上雙頰,悄悄漫過耳垂。
沈雪眸光微凝,簡鳳儀竟是心動慕容遲了?微服到此,是想見一見慕容遲嗎?還是與慕容遲有約,上演一出西廂幽會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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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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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鳳儀儀態萬方,在眾貴女的簇擁下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