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太子的傷再誇大兩分,一定要讓聖上滅了蕭府九族為他們的太子殿下報仇。
墨雲送走太醫回到內室,君卿洌早起身,正站在窗前負手望著外頭的修竹出神。
那墨竹挺俊而生,被屋簷上的紅色宮燈一照,又映了月色,被染上了一層清冷的紅色光圈,風吹,枝葉隨風搖曳,婆娑作態,沙沙而響,疏朗中透出一股別樣的風情來。他瞧著竟有些移不開眼睛,驀然就想起了那個一襲紅衣,縱馬飛馳的身影,一樣灑然挺秀,一樣的旖旎嬌媚,別樣風情,惹人側目。
聽聞墨雲進來他也不回頭,目光仍沉沉鎖著那竹林,卻沉聲道:“太傅府那邊如何?”
墨雲見主子站在窗邊,羊角燈映照下的側臉竟有著溫和的弧線,少了平日的冷峻,多了幾絲隨意溫和,他一怔這才忙垂首,回道:“稟殿下,楚世子將盛小姐送回太傅府,太傅府的管家不肯給盛二小姐開門,楚世子一怒之下火燒太傅府,並拉出管家來,盛小姐欲處置管家,剛巧沈世子到了太傅府,阻止了盛小姐,可盛小姐卻在沈世子的眼皮子底下一劍挑斷了管家的手筋腳筋,後來那紅衣公子更是一掌打在銀霜馬的馬腹上,銀霜馬當場斃命,再之後王公公到了太傅府,勸走了沈世子,盛小姐隨著王公公進宮面聖去了,這會子馬車已經過了承德門,馬上就要進宮門。”
墨雲說著,君卿洌神情凝然不動,像是早料想到了一切一般,唯在聽到旖灩在沈璧眼皮子底下傷了管家時唇角揚了一下。待墨雲稟罷,他才道:“還沒查到那人身份,倘使明日一早還確認不了,風言堂的堂主便可以換人了,本宮不養廢物。”
風言堂乃是中紫國的一個江湖組織,以買賣訊息,豢養殺手為生,極為神秘,因沒有風言堂打聽不到之事,沒有風言堂不敢殺的人,加之風言堂一旦接下生意,所要刺殺之人不管身份多高,又多少高手保護,也不管為此任務風言堂要付出多少代價,只要一接任務便是不死不休,故而中紫國中不少人聞風言堂而色變。
可卻無人知曉,風言堂這個可怕的江湖組織乃是太子殿下一手創下,只因風言堂崛起時太子不過八歲稚齡,無人能猜想到這兩者之間會有聯絡,而太子殿下一般也不會動用風言堂的力量,只靠太子暗衛和暗中人脈便能解決平日問題。
今次在太傅府中,太子剛發現有人隱蔽在暗中卻又令人無從探究,便下令讓風言堂去查近來可有此等高手潛入中紫國,身份為何,然而此刻三個時辰多都過去了,風言堂那邊卻一點有用的訊息都沒查到,這怎能叫太子不生氣?!
更何況,墨雲還覺出來太子殿下很重視此事,聽聞君卿洌的話,感受到主子的不悅和怒氣,墨雲不敢多言,忙道:“是,屬下這便傳令風言堂。”
君卿洌這才轉過身來,墨雲見主子分明有事吩咐忙垂首快行兩步靠近君卿洌,君卿洌這才低聲吩咐了兩句,墨雲聞言卻又是一愣,道:“屬下這便進宮給賢妃娘娘傳信兒……”
他言罷,見君卿洌眉宇舒展,顯然方才的怒氣早已散去,這才忍不住問出心頭所想表述出來,道,“只是屬下不明,翼王厭惡盛小姐舉世皆知,如今兩人婚約已解,盛小姐又當眾掌了翼王的臉,以翼王心高氣傲,他和盛小姐必定已永世無緣,主子緣何還要屬下如此吩咐賢妃娘娘?屬下跟隨主子十五年,從不曾見主子為任何人花此心思,盛小姐不過不再口吃,人也通透了起來,但到底也不過是個閨閣女子,屬下不認為她值得主子如此費心。”
君卿洌對手下之人要求嚴格,但也從不吝惜提點他們,更不約束他們動腦筋,表意見,聞言他並不生氣,只淡淡瞧了墨雲一眼,轉頭又瞧向外頭的那片修竹林,道:“不過是通透了一些嗎?本宮問你,蕭虎何許人也?”
墨雲忙道:“蕭虎本不過微末之輩,因救駕有功得皇上恩寵,位尊一品將軍,手握十萬大軍。”
“你既知道蕭虎原不過微末之輩,卻區區數年官升一品,便不該小瞧此人,只以為他不過憑藉救駕有功,運道好些而已。這世上本宮從不相信有運道二字,世間萬事眾生,能成功皆有其中道理,皆有其能耐,豈是運道二字能夠囊括?好的運道也從不會降臨到庸才身上,蕭虎能有此運道便足以說明他非等閒之輩,然而堂堂一品將軍府,非庸才的蕭虎,她不過頃刻間便能將之傾覆,這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女子,本宮問你,放眼八國可曾還有第二人否?”
君卿洌言罷,驀然伸手,一片翠綠的竹葉隨風飄落於他的指端,他指尖細細撫過葉片纖細的脈絡,目光映了窗外燈火,於幽深間光影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