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頓時微微拔高聲音:“胡說,良藥苦口的道理,朕豈能不懂?你尿褲子、光屁股的時候朕都見過,朕還要你哄?”
“萬,萬歲爺。。。。。。大臣們來了。”梁九功忍笑打斷了他的話,一般康熙跟皇子說話的時候,他是不敢進來打擾的。可這別館的牆薄得很,咳嗽一聲外頭都能聽得清清楚楚,這個話題再討論下去,萬歲爺的龍臉可往哪兒擱。
胤祚低著頭拄在原地,一副你不吃我就不走了的樣子。胤祺胤佑嚇傻了,下意識跟著他行事。
康熙微微嘆氣:“好的不學,犟起來倒隨了你四哥。”說到底還是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把那粥喝了。
回到關內,每日七八個太醫輪流診脈,又有了幾個活潑的小兒子整日在御前鬧著,康熙的病很快就有了起色,才三日的功夫就能批衣起身處理軍政了。
這天清晨早起的時候,康熙突然覺得身上又重新有了力氣,興致勃勃地要出去走走。梁九功忙上來勸住了:“清晨寒氣重,皇上不心疼自個兒,也該心疼心疼幾個阿哥。”
康熙聞言一笑:“也罷,到窗戶邊瞧瞧便是。”
早有人捲起了窗戶上的毛氈子,康熙往外一望,只見雨後初晴,入目皆是清新翠綠的顏色,御帳旁的空地上豎起了個怪模怪樣的木樁子,約莫一丈高,正有侍衛爬上去,端了滿滿一海碗水下來。
康熙詫異道:“這是做什麼?”
梁九功躬身笑道:“太醫們收集無根水給皇上煎藥,昨兒五爺六爺經過,就叫搭個臺子把水碗放高些,免得濺了塵土在裡頭。哎喲喲,不是奴才說嘴,這樣的細緻體貼。。。。。。”
他邊說邊觀察著皇帝的表情,果然見康熙輕笑著搖頭:“無知稚兒,無根水名為無根,可世間之物又哪能真的纖塵不染呢?”
話雖如此,他嘴角的笑容卻不由自主地擴大了,但是這笑只持續了一瞬間,又忽的回落。康熙眼中染上一點陰霾,突然問道:“這些天太子在做什麼?怎的不見?”
梁九功心裡突地一跳,趕緊回答:“八月二十六那天晚上,太子爺守了您一整夜,只是您昏睡著不知道。”
康熙的表情緩和幾分,迅速給心愛的兒子找好了理由:“保成一路奔波,別是過了病氣給他了。走,陪朕去看看。”
鷹莊別館房舍狹小,太子的院子就在正院邊上,不過一射之地。康熙抱病前來,遠遠地就聽見嬉笑聲,轉過月亮門一看,卻是一眾奴才躲在院子閒聊,見了他,一個個嚇得面無人色,趕緊磕頭請安。
康熙沉聲道:“太子呢?”
“這。。。。。。”一眾奴才面面相覷,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有人磕頭道:“昨兒,昨兒太子爺稍有不適,太,太醫叫歇著,還未起。”
康熙冷冷一瞥,親自動手掀了正房的簾子,濃重的百合香味道撲面而來,然而還是壓不住空氣中那一絲酒氣。
秋老虎的天氣裡,康熙的心卻像突然墜入了數九寒冬,他放了簾子,只淡淡地說:“既病了就叫他好好歇息吧。”
太子多日未曾出現在御帳侍疾,胤祚幾個心裡也好奇得跟貓爪子撓似的,然而三哥四哥都是一臉諱莫如深,沒人敢提起這個問題。
直到幾天之後,前線戰報再次傳來。噶爾丹詐降,裕親王中計讓大軍原地停留了兩日,耽誤了寶貴的戰機。大阿哥氣急敗壞,不惜違抗軍令,強行追擊,但終究讓噶爾丹跑了。
與此同時,康熙的親舅舅佟國綱在烏蘭布通之戰中,被火器所傷,於兩日後不治身亡。
這兩個訊息無疑都給本次大捷蒙上一層陰影,康熙得知訊息長嘆三聲,下旨迴鑾。
從真正出師到迴鑾,不過數月功夫,有的東西卻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別的不說,先說胤禛以為自己此番隨駕,不說建功立業,但是也有頗多心得,從城門隱隱在望的時候,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永和宮,與額娘分享。
結果回宮第一天,康熙先把他召進了南書房討論此次戰爭得失。第二天一大早他再想往永和宮去的時候,胤祚卻追了上來,尷尬地找些“今天天氣真好,不如我們帶小吉祥去御花園散步吧”之類的由頭,百般拖延阻撓。
胤禛只當他習慣性抽風,本想不予理會,結果永和宮的宮女嬤嬤們看他的眼神也透著古怪。站在正殿門口,宮女通報了一聲,有人從裡面打起簾子,他下意識就要抬腳跨過門檻,沒想到卻是白嬤嬤出來傳了話:“娘娘身體不適,不能見您,四爺請回吧。”
胤禛急道:“額娘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