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的歲月已遠,可我和他們仍如當初: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皇帝悠然一笑,“朝堂有時候就是並肩作戰的沙場。”
“又有何用?”楚王忍著疼痛,喝了一口水才繼續道,“你那兩名愛將,如今能夠因為你聯手,但遲早還是要鬥個你死我活。”
“這話不對。”皇帝輕輕地搖了搖頭,“只要是有原因可循的仇恨,便能擱置甚至化解。當然,這也要看人。”
楚王沒辦法理解。
皇帝也沒指望他明白,很快結束話題,“沒大事就行,歇著吧。”
“你……”楚王看著往外走的皇帝,“知道何時會出事麼?”
皇帝回身看向他,笑若春風,“隨時都可以。”
“那麼,皇上,”楚王勉力坐起來,“我還能活著回京城麼?”
皇帝反問:“你說呢?”
楚王道:“若能活著回京,我再不入朝堂,做個閉門思過的閒散王爺。或者,你只給我一個縣城做封地就行。我……我之前只是不甘心多年的鑽營一朝成空,又被江夏王鼓動,稀裡糊塗地就成了幫他給人使絆子的工具……我總覺得頭上有把刀,我怕它落下來,直到今日……”直到今晚,再次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甚至親手給了自己切膚之痛,才讓他清醒過來,心性不再浮躁,明白若真貪戀這塵世,活著就很好。
人到一定地步真正想要的,只是這簡簡單單兩個字:活著。
“我倒是不反對。”皇帝輕描淡寫地道,“回去再說。我給你在周圍安排點兒人手,省得你被人趁亂除掉——還得浪費人手挖坑把你埋了,麻煩。”
“……”楚王氣得頭暈眼花,心說今日若能平穩地度過去,來日真就沒有過不了的日子了。
過了戌時,皇帝和蕭錯、崔振歇下,各自的隨從亦隨之就寢,營帳中的燈火一盞盞熄滅。
其餘人等見狀,便是了無睡意,也不敢高聲說笑,只圍在篝火前低聲言語,過了一陣子也便乏了,和衣睡下。
山中氛圍慢慢趨於靜謐。
夜色之中,崔毅步伐矯健地去了江夏王帳中,長平郡主和師琳琅也在。
姐妹兩個瞥見崔毅,俱是面無表情。
師琳琅的興趣在於打量長平郡主的神色。這麼久了,長平郡主竟沒瘋掉,並且在見到江夏王的時候,言行一如以往,不比以往冷淡,也不多一絲親近。
倒要看看這個瘋子能忍到何時。
更要看看那個禽獸父親要落得個怎樣的下場。
終於,不需再等,今夜便可見分曉。
江夏王輕咳一聲,吩咐兩個女兒:“回去吧。我跟崔五公子說說話。”
姐妹兩個都聽到了,都是徑自離開,看都不看他一眼。
到了這時候,她們連一點點的場面功夫都懶得做了。
原來越到塵埃落定時,人的心緒越會起伏浮躁,太難控制。
那種迫切,似悲似喜,一時讓人興奮,一時讓人哀傷。
師琳琅回到帳中,便遣了隨身服侍的丫鬟,靜坐了一陣子,吹熄了燈。
她在黑暗中換了勁裝,找到弓箭,輕輕放在案上,只等待外面的訊號響起。
今夜,江夏王要為他付出過情意的兩個女子向皇帝討個公道,要讓皇帝殺人。
而她,也要殺人。
只是,她要做的事,她要除掉的人,與江夏王的安排大相徑庭。
表面上,做了多年的孝順女兒,而事實呢?江夏王只把她當做一個死士來馴養,要她在最關鍵的時候幫他剷除他的眼中釘。
那不是她可以接受的。
假如她有親人,不過是生身母親和世子師庭迪,前者是給了她這條性命的人,後者則是與她情分淺薄但有著默契的兄長。
在那個父親和帝王良將之間,他們兄妹做不到選擇前者。
她久久地端坐在桌前,一動不動,宛如石化了一般。
過了子時,外面忽然亂起來,有很多人高聲呼喊:“起火了,起火了!”
少頃,又有太監語聲尖細而高亢地喊著“護駕”。
師琳琅並不慌亂,站起身來,攜帶上弓箭,疾步出門。
外面看起來是亂作一團,其實只是江夏王與崔毅的隨從虛張聲勢。
師琳琅尋找著蕭錯和崔毅的身影,遍尋不著,胡亂抓住一個人,沉聲問道:“蕭侯爺和崔大人呢?”
那人沒能認出她,據實答道:“蕭侯爺和崔大人去了懸崖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