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樹下,是不想打擾她吩咐下人的意思。
如意坐在裴羽身邊。
吉祥比較忙,先是跑回到蕭錯身邊哼哼唧唧,禍害他的深衣下襬,前爪、嘴巴都用上了。捱了一記鑿慄之後,又跑到裴羽和如意身邊團團轉,弄得正聆聽裴羽吩咐的半夏、木香亂了心神,不能再集中精力。
“敗家,你給我過來!”蕭錯又氣又笑地喚它。
吉祥不甘不願地走過去,坐在他跟前搖著尾巴,眼巴巴地望著他。它固然喜歡與如意結伴撒歡兒,但也很喜歡對它特別好的人陪著自己玩兒。
蕭錯俯身摸了摸它的頭,手勢溫柔之至,“等會兒。”
吉祥明白他這一句話和動作的意思,立刻高興起來,這一高興,蕭錯就得不著好了——它立起身形,前爪搭在他肩頭,他沒好氣的訓斥是沒用的。沒一會兒,他肩頭印上了好幾個爪印。
那邊的裴羽在吩咐兩個大丫鬟:“小廚房做的樟茶鴨、龍井蝦仁不錯,去看看今晚能不能上桌。甘藍、水香的住處要安排好,往後她們就要在正房當差,明日我會把她們正式引薦給你們。再有,晚間我要給皇后娘娘寫奏摺,記得備好筆墨紙硯。”
半夏、木香稱是而去。
裴羽望向正被吉祥纏著的蕭錯,俯身摸了摸如意的頭,帶著它走向他,一面走,一面凝望著他。
夕陽光影裡的男子,眉宇舒緩,唇畔有清淺笑意,玄色深衣襯得他的容顏更顯白皙、俊美。撫著吉祥背部的手煞是悅目,手指修長,手勢溫柔。
笑意便不自主的到了她眼底、唇畔。
她知道,他是特地趕早回府的,刻意出面幫襯她。
皇后的用意她都明白,他又如何看不透?他的意思很清楚:他與妻子一體,若是她辦得妥當,不關他的事——不過是出面說了三兩句話而已;若是她行差踏錯,則是他的過失——他曾出面,卻沒有幫襯她把事情辦好。
不要說如今與她相處的情形轉好,就算在以往,他聞訊之後,只要時間允許,都會特地趕回來。
就如他會答應幫蕭銳查實什剎海一事一樣,在他看來,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亦是因著他的盡責,他要每個親人恪守自己的本分,遇到因他而起的是非不能對他怨聲載道。
一家人,各有各的責任,付出是相互的。
這些他從未明說,需得身邊人用心去品。
吉祥見裴羽和如意走近,愈發歡喜,不再跟蕭錯淘氣,扭頭往前跑。
跑出去好一段,見如意還是優哉遊哉地跟在裴羽身邊,便又折回來,騰身時前爪用力推瞭如意一下,之後扭頭就跑。
如意被吉祥推得一個趔趄,自然是要找補回來的,立刻一溜煙兒地追上前去。
裴羽笑盈盈地望著前面嬉鬧的兩個小傢伙,走到蕭錯身邊。
蕭錯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覺的唇角上揚,轉身與她緩步前行。
“以前沒怎麼來過吧?”他問。
“嗯。”她點頭,“只是換季時來過兩次,檢視各處更換的陳設、需得修繕的屋宇、柵欄。可就算只是走馬觀花,也覺得景緻很好。”
“這園子裡不少地方,是依著三弟的意思修建的。”
說起蕭錚,裴羽不由問道:“他幾時回來?”
“三五日之內。”
“那好啊。有沒有叫人給他收拾出住處?”蕭錚今年十八歲,要住在外院。
“那是管家的事。”
裴羽斜睇他一眼,笑了笑。
這時候,如意、吉祥看到了一隻避鼠的大花貓,箭一般的撲出去追趕。
大花貓沒命的跑了一段,隨後迅捷地爬到一棵樹上。
如意、吉祥氣得跳腳,仰著頭兇狠地吼叫。
大花貓居高臨下的看著它們,愛答不理的樣子,偶爾喵嗚一聲。
如意、吉祥更生氣了。
貓狗素來是天敵。
蕭錯望著這一幕,輕輕一笑,負手踏上一條岔路。
他步調慢悠悠的,神色閒適,裴羽跟在他身側,丫鬟婆子則遠遠地尾隨。
指望他找話說不大可能,裴羽就主動說起府裡一些瑣事,例如二夫人今日帶人把留在什剎海的家當全搬過來了,例如甘藍、水香已經正式到正房當差,例如如意、吉祥與她相處時的趣事。
蕭錯一直神色溫和的聆聽,時不時牽唇一笑,或是頷首應聲。
兩個人估摸著時間,快到用晚膳的時候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