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說兩句,“從上海下南洋的人口不僅僅是安徽一地,而是差不多整個長江流域,可惜我們運力有限,不然再運一倍的人下南洋也不是不可能。當然,運力只是其中一方面,國內工業建設同樣需要大量勞力。總體來說,這個國家人口實在太多了,多到廉價。
特別是在內陸地區,人命比樹葉還廉價,你雖然出生社會底層,靠在十六鋪賣水果發了家,見識過上海“人吃人”的殘酷,但若是到西北去看一看,那裡的苦讓人哭不出來,相比之下,黃浦江偶爾飄過的幾具屍體根本不值一提。”
王亞樵淡淡道,眉宇之間一絲憂色一閃而過,心情不想表面那樣平淡,看了看杜月笙,見他無動於衷,心裡自嘲一笑:和這混混頭子說這些幹什麼呢?
“這傢伙是狠人啊!”
杜月笙心裡評價道,有些不屑,自己不怎麼跨出上海,怎麼管得了那麼遙遠的事呢?不過也是,彼此身份不同,你王斧頭在政斧掛了職位,成了政客,自己混道上的,道不同不相為謀,要不是這次你們這些赤佬找麻煩,自己用得著低聲下氣麼?
杜月笙耐著姓子,順口又問:“下南洋真的那麼好混?那些人都幹什麼去了?”
這個問題縈繞杜月笙很久了,倒是有興趣瞭解瞭解。王亞樵是最大的知情者之一,問他最合適不過了。
“鐵路、公路、礦場、農場、漁場到處都需要人,壓服當地土著也需要人。南華開國以來,廣東一地就跑了200萬人過去,因為那裡的土地很容易就獲得。至於如何容易獲得土地呢?你去問問上海灘的洋人,美國人西進運動時候是怎樣發家的就知道了。”
王亞樵微微一笑,“那邊機會很多,不過賣鴉片是不行的,據說鴉片販子要被吊電線杆,不知道是真是假?”說著臉上露出一絲譏笑。
短短几句話透露的資訊太大了,也不知道杜月笙能否完全體會,不過以杜月笙的腹黑,該能體會的,王亞樵最後一句嘲諷被他自動過濾了。
“哦!”杜月笙應了一句,心裡在琢磨王亞樵的話,心想:青幫如果搞航運和勞務輸出,應該也是可以的吧?前提是打通南華那邊的關節。如何打通關節呢?杜月笙突然想到了蔣偉記,不知道當年的交情那傢伙還記得不?暗暗把此事記下。
如今和王亞樵差了幾個等級了,據說這傢伙還是武漢方面的最大的特務頭子來的?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房間安靜下來。
上海灘的風雲人物杜月笙都在自己面前低頭了,王亞樵心情不錯,可以用得意來形容,他用調侃的語氣道:“用空多讀書,別老跑去看戲。從前有個混蛋叫黃金榮,就是讀書少,學不會做人的道理,結果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此話一說,杜月笙瞳孔收縮,凝視著王亞樵,平靜、冷漠,好像是穩**勝券,這種表情杜月笙太討厭了。
雙方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在一起,黃金榮的死在青幫乃是禁忌,表面看是因為和盧永祥家的二貨為爭一個戲子大打出手,實際背後也有另一股黑手,比如眼前這個戴眼鏡的毒蛇一般的矮子!
如今王亞樵滿不在乎地說出來,似乎承認了老黃就是這混蛋幹掉的!
他是在威脅自己嗎?既然他們敢幹掉了老黃,那麼自己也……
杜月笙心裡發寒,呼吸有些急促,自己面對的不僅是面前這個陰狠的矮子,更是國家機器啊!
“你在威脅我?青幫不是隨意讓人拿捏的!”杜月笙咬牙道。
“威脅?不,是警告!”王亞樵冷笑道。
“你們真的能禁止鴉片銷售嗎?上海那麼大,除了華界,還有租界,除了青幫,還有法國人、曰本人!”杜月笙道。
租界的事暫時管不了,讓他們囂張幾年,但在華界,上海我說了算。至少收拾青幫,就讓上海的大煙減少一半。
王亞樵心裡想道,嘴上冷笑道:“洋人遲早要對付他們的,都跑不了,不用你替他們著急。你先顧好你自己吧!”
欺軟怕硬的狗東西!
杜月笙心裡暗罵。對方態度那麼強硬,看來是鐵了心要整青幫了。
要不求法國人幫忙?
洋人也是虛偽狡詐的東西,租界的煙官倒問題倒不大,洋人雖頒佈了禁菸令,但也是做做樣子罷了,只是失去了華界的生意,青幫損失就大了。
更何況,一旦因此事得罪死對方,也是大大麻煩。
這些混蛋,為什麼多事呢?
杜月笙心裡叫苦,不得不埋怨稅警團、王亞樵,還有遠在武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