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杜氏說道,閉上了眼睛。
荊氏出了廂房。
院子裡春花吐蕊,柳枝抽芽,微風送爽。
午後的太陽金光匝地,青石板磚上投射著一片斑駁的疏影。
她深吸了幾口氣,喚了廊下的丫頭領路,徑直去了荊慕歡起居的院子。
荊氏才剛踏入院門,便聽東廂內傳出來一道瓷裂聲,緊接著。便是高高低低的女子抽泣聲。
“這是怎麼回事?”荊氏皺眉問道。
領路的小丫頭並不知曉,垂首搖了搖頭。
荊氏快步走上長廊,伺候荊慕歡的乳母和丫頭都在東廂房外候著,一個個低垂著腦袋,盯著自個兒的鞋尖。
“歡姐兒怎麼了?你們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麼?”荊氏厲聲喝問道。
眾人見來人是姑奶奶,忙欠身施禮。
荊慕歡的乳母解釋道:“世子爺在裡頭哄娘子喝藥,吩咐奴婢們在外頭候著。”
荊氏一怔。抬眸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剛要吩咐乳母去通報一聲,門扉開了,露出一張冷峻儒雅的面龐。
荊世男一襲寶藍色的錦緞直綴。身形如同修竹一般昂長,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給人一種拒人千里,生人莫近之感。
荊氏忽然間覺得這樣的弟弟。有些陌生。
以前的荊世男,是個極溫潤儒雅的男子。整個金陵城的名門閨秀,都對他趨之若鶩。世男雖然是武舉出身,但他的笑容卻不似其他武人那般粗獷冷峻,而是如同暖春三月般柔和。。。。。。
“阿姊!”荊世男喚道。
荊氏恍然回神。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我來看娘,聽娘說這幾日歡姐兒不大好。來瞧瞧!”
荊世男嘴角往上輕輕一挑,眼睛裡卻沒有笑意。只淡淡道:“就是受了風寒,沒什麼的大礙,阿姊不必擔心!”
荊氏往前走了兩步,想進去看荊慕歡,可荊世男堵在房門口,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荊氏眼中閃過一絲訝然,不解的看著他。
“剛剛歡姐兒不小心打翻了藥碗,等丫頭們進去收拾好了,阿姊再進去吧!”荊世男說道。
他話音剛落,便見乳母領著兩個丫頭入內,不多時就將殘破的碎片收拾了出來。
“我陪阿姊你進去!”荊世男說道。
“沒事兒,我們娘倆說幾句體己話,世男你有事就先忙去吧!”荊氏說道。
荊世男笑了笑,應道:“如今我是閒人一個,沒什麼可忙的!”
他說完,不等荊氏回應,徑直進入荊慕歡的房間。
屋子裡窗戶都關著,拉著幕簾,擋住了外頭明亮的光線,荊氏眨了眨眼,有些不適應。
她慢慢走近,這才看到了身子蜷縮成一團,躲在羅漢床一角的荊慕歡。
荊慕歡淚痕未乾,一雙噙著霧花的眼睛,溼漉漉的,瑩瑩閃動。
地上剛剛清理過,但墨藍色的地毯上,還有一小塊被藥汁噴濺過的痕跡,顯得有些髒。
荊世男邁步走到羅漢床邊,聲音溫和柔軟:“歡歡,姑母來看你了!”
荊慕歡打了一個哆嗦,眼眸飛快的從父親面上掠過,落在荊氏的身上,緩緩上移。
她唇齒囁諾著,淚痕斑駁的瘦削的臉,讓她看起來像只受傷的小貓般可憐。
荊氏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揪著,黛眉緊蹙,眼睛裡頓時霧氣迷濛。
“歡姐兒。。。。。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她低聲問道。
荊世男伸手欲撫摸荊慕歡的頭,荊慕歡下意識的一躲,讓他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是我對不起他們!”荊世男訕訕收回手,啞聲說道。
荊氏咬著下唇,目光在弟弟和侄女身上來回流轉著,這種父女間的疏離感,她能感受得到,因而她越發的訝異。
荊世男低下頭,用雙手掩住臉,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哽咽:“是我沒有照顧好阿柔,讓孩子們失去了母親!”
荊慕歡看著父親,嘴角抽了抽,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荊氏捕捉到了這詭異的一幕。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似一下子資訊量太多,她腦袋裡一團漿糊,根本無法捋清楚。
怎麼感覺都變了?
歡姐兒是因為餘氏的死,錯罪自個兒的父親麼?
因為荊世男在場,荊氏也找不到機會細問荊慕歡,她只能盡一個長輩的關心,柔聲細語安慰開解了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