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真是少年老成之人!只是在宮中與勇王相遇時,兩個人誰也不看誰,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想來他還是生了氣的!
和離這件事被太子用來公開嘲諷賀相,說他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一家不治何以治國?但是賀相人老皮厚,竟然對所有有關相府私事的言辭置之不理,只是越來越激烈地要求出兵。
在皇帝親臨的一次朝會上,賀相慷慨陳詞,以致痛哭流涕!說什麼“祖宗之地不可讓與戎夷”、“若朝廷不戰,恐民不敬”、“北朝會得寸進尺,必須及早打擊”,最後說得皇帝微微點頭,看來是肯了他的請求。
太子那邊本來咬定賀相想以興兵來轉移人們對他府中混亂的注意,但是一見皇帝似是有同意的意思,太子就不再反對出兵,任賀相開始了募兵調糧等一系列的準備工作,頗有袖手看著賀相白折騰的超然……這些都是後話。
賀府中,嫁妝被拉走的當夜,賀雲鴻回府後就將自己鎖在了小書房內。
眀燭在案,賀雲鴻的面前是一張白帛。他慢慢地硯著墨,眼睛凝視著硯中的墨汁,好像那硯臺是一個視窗,可以讓他看到另一個地方。
她來到過他的身邊,可是他沒有認出她。他們之間,只有過他對她的斥責,她的反擊,然後,就是她的告別……
他一次次地輕看了她,等到他真的看清她時,才發現她站得那麼高,已經走得那麼遠了……
但是他怎麼能放棄呢?這是他平生注目的第一個女子,她目光灼灼,風采奪人,這是他的命,也是她的命!她現在不屬於賀家,也無意回來,他可以讓她離開——可是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必須要她正視自己!就是她遠隔一方,他的手也將穿山過嶺,抓住她的心,把她扯回來……
硯好墨,他用左手提筆,修長的手指微動,毫不猶豫地在白帛上寫下:“梁姐兒雅鑑,在下蔣旭圖,乃木頭兄弟之謀士……”
只有家中的至親和勇王知道,賀雲鴻天生是個左撇子,五歲時,被生生扳成了右手。他左手啟蒙,學的是賀相的書法,右手行楷顏柳,草書二王,最喜歐陽詢,是天下少有的左右開弓之人。這是賀家的一個秘密,見過他左手所書的人,寥寥無幾,現在多了凌欣一個。
落霞峰上,凌欣頭一次接到了白帛所書的信件,甚覺珍惜,心說還是皇家奢侈,寫個信都用這麼貴重的東西。她找了個木樁坐了,展開白帛,剛看到“木頭兄弟”就呵呵地笑了:柴瑞的姓裡面有個“木”,勇王裡面有個“甬”字,本來是花骨朵的意思,但在勇字裡,可不是個“頭”嗎?加起來就成了“木頭”。凌欣一向不會猜謎,可是一看這詞就馬上明白了意思,一時忍俊不止,帶著笑意看下去。
“……在京無緣與君相見,甚為遺憾。聽聞姑娘智睿無雙,在下深懷欽佩,願早日能得見姑娘,與姑娘探討諸事要義。姑娘現在該已經到了所去之處,那地方近日官吏有變,姑娘接到此信後,不日就該有新縣令到任。此人不喜阿諛奉承,乃至於在官場上混跡甚久,卻幾升幾落,無法久立。可其學識廣博,尤喜冶煉之術,也曾在產金產銀之地為官,不僅熟悉種種出礦粉碎煉製之過程,對朝廷稅收之條例亦一清二楚……”
凌欣脫口道:“真是太好了!”她正因這裡的縣令而心生不安呢,這信就來了!她繼續讀:“……木頭兄弟對在下講過姑娘之意圖,在下覺得此人會對姑娘有所助益,就擅自先行安排,未與姑娘協商,萬望姑娘莫怪。”
凌欣連聲道:“不怪不怪!”
“……日後在下會與姑娘保持通訊往來,恐書信落外人之眼,引起猜疑。在下痴長姑娘幾歲,日後信中,若姑娘不棄,可稱在下為兄長,若有人無意讀到,也可推為敘說家事,無傷大雅。”
凌欣明白他說的意思,這一份書信中,到處是“姑娘”“在下”的,若是一封也就罷了,日後來來回回的好多信件,萬一有一天落別人手裡,一看這稱呼,就知道有問題,肯定兩個人在商量事情,若是家書,許不會被人深究。凌欣來了之後,一直是個大姐大,周圍追著叫她姐姐的人沒個數。那些比她大的人,都一口一個“姐兒”,除了山寨的軒哥,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讓她直呼為“兄長”。
“兄長?”凌欣琢磨著蔣旭圖這個名字,想象這是個人什麼樣的人。因為名字中間有個“圖”字,凌欣上過地質系,最常接觸的就是各種地圖,因此馬上聯想起了地圖……大學生……站在地圖前的地質系大學生,白皙高挑,穿著牛津布的襯衫,水洗布的長褲,帶著金絲眼鏡,長得有點像賀雲鴻……
凌欣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