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貴妃的靈堂中,棺柩邊鋪了厚墊子,柴瑞還是穿了昨夜的素色衣服,那襲龍袍不知道放哪裡了。他兩眼下烏青,眼睛佈滿紅絲,看著一宿未眠,臉色帶著悲傷。跪在棺材旁,呆呆地看著棺材內。小螃蟹正跪坐他身邊,動來動去,總往門口處看。
柴瑞,餘光裡見到賀雲鴻在自己身邊艱難地跪下,用手擋了他一下說:“你坐著就行,母妃喜歡你,她不會讓你跪的。”
賀雲鴻還是下跪拜了禮,艱難地柴瑞身邊坐了。
柴瑞扭臉對門口說:“帶我兒出去走走,他跪了會兒了。”
餘公公忙躬了下身,進來領著小螃蟹出去了。
靈堂裡一片靜寂,賀雲鴻靜靜地坐在柴瑞身邊,柴瑞也不說話,只看著棺材。
過了一會兒,賀雲鴻累了,就側身躺在了墊子上,頭在柴瑞的膝蓋邊。柴瑞對外面說道:“拿被子進來!”餘公公捧著被子進門,將錦被蓋在了賀雲鴻的身上。
柴瑞又不說話了,屋子裡,只有風從窗戶縫隙中刮過的聲音。偶爾,柴瑞會抽泣幾聲,但是他會剋制住,繼續看著棺材裡面。賀雲鴻也流淚,他枕著的墊子上有一大片水漬。
許久後,廳外有人輕輕說話,餘公公在門邊稟報說:“陛下,過午許久了,娘娘又來請陛下用餐了。”
柴瑞沉默了片刻,看了眼躺在旁邊的賀雲鴻,終於說道:“好吧。”
餘公公進來,柴瑞與餘公公一起將賀雲鴻扶起來,柴瑞和賀雲鴻在夏貴妃的棺材前跪著行了禮,柴瑞和餘公公一起扶起賀雲鴻往殿外走,才走了兩步,柴瑞就回頭往棺材看,哽咽了一下,賀雲鴻停步,將手放在了柴瑞的胳膊上,柴瑞搖頭低聲說:“我不哭了,我快看不清母妃的臉了,可我能看到母妃的樣子的時刻已經不多,我可真不能再哭了……”
賀雲鴻卻流淚了,柴瑞忍著眼淚說:“走,我們去吃東西,你趕快養好身體,你怎麼不穿鞋?別凍著……”
賀雲鴻哭著被扶到擔架上躺下了,餘公公去殿中拿了被子給他蓋了,太監們抬起擔架,小螃蟹跑了過來,柴瑞抱了小螃蟹,小螃蟹摟著柴瑞的脖子,將小臉枕在柴瑞的肩膀上,柴瑞沉默著,可是用手拍著小螃蟹的後背,賀雲鴻眼中滿是淚水,被冬天下午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他看著柴瑞抱著小螃蟹帶著光環的影子,胸口疼痛……
餘公公領人抬著擔架,一行人進了柴瑞住的宮落,姜氏迎到門前,小螃蟹忙喊:“娘!”
姜氏見了賀雲鴻的擔架,忙說:“快些進來,外面冷。”
大家進了門,姜氏讓人去拿了厚厚的被褥,墊在賀雲鴻的身後,讓他坐了起來。陽光明亮,不似昨夜的燭光朦朧,姜氏這才仔細看賀雲鴻,見這個京城有名的青年雖然面容並未大改,依然眉長眼明,俊美中帶著分清高,但是眉宇間有一層沉重,面色憔悴,緊閉的嘴唇似有種悲涼感,她一時心酸,忙笑著說:“方才我還去叫凌大小姐呢,她剛睡醒就又離開了,說城中有事,不然能一起吃飯。”
賀雲鴻眼睛半垂下,沒表情。
柴瑞從小就和賀雲鴻在一起,看他這個樣子就知他失望了,說道:“吃飯吧。”
姜氏忙說:“是啊,賀侍郎瘦了,要多吃些。”
賀雲鴻早上被雨石喂下那麼多東西,口中疼痛,只用吸管喝了些雞湯。
飯後,賀雲鴻做了個寫字的動作,柴瑞就讓雨石和壽昌抬著賀雲鴻去了自己的書房。
書房內,賀雲鴻示意雨石和壽昌,扶著他下了擔架,又到椅子上坐了。賀雲鴻坐在椅子上,示意雨石研磨,然後肘部支著書案,閉了眼睛,眉頭緊皺。柴瑞知道他要寫東西,就去給他拿來了紙,然後對雨石說:“你先出去吧。”雨石忙行禮,退著走了出去。
壽昌一見,知道柴瑞要與賀雲鴻單獨談話,也出了書房,關上了門。
屋中,只有柴瑞和賀雲鴻兩個人,柴瑞坐到了賀雲鴻身邊,給他硯了墨。賀雲鴻睜開眼,將右手伸向柴瑞,手指劃了個小圈兒。
柴瑞問:“將布條解了?”賀雲鴻點了下頭。柴瑞輕輕地給賀雲鴻把纏在手指上的布條慢慢繞著圈兒解下,有的地方粘在一起,柴瑞想扯,但是起身去拿了金剪,細細地剪斷了,他邊剪邊低聲說:“小的時候,有一次我磕傷了膝蓋,纏了白綢,弄髒了要扯下來,母妃不讓,說要拿剪子繞著結痂剪了,不然會留疤瘌的。那時就在這個小書房,母妃對我說,你看三郎喜歡在這裡看書,你就別亂跑了,多陪著三郎玩兒,他比你小,你要多讓著他,別讓他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