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們一起送入森林的孩子,有多少,我記不得了,可我卻記得他們為了爭一塊麵包殺了身邊的所有人,我也爭了,因為我要活下去,因為我們沒有物資,而我想活下去。”
話語裡沒有多說,可顯然,既然她活著出來了,那麼,由她親手結束的人自然不少。
“可是呢,陸以言,你知道嗎?”她輕問,仿若自語,“即便是活著也沒有那麼容易出來的,我們不過是一批試驗品,森林是試煉,誰能走出來,誰的體質便更適合接受實驗,很簡單的一個道理,只有好的體質,好的毅力,才能接受的起折騰。”
那雙澄澈的瞳仁中也在不經意間融入了墨色,原本輕淺的話語帶出了寒意,陸以言伸手,不受控制的握住那攤開的手心,十指相扣,無言的安慰,無聲的鼓勵。
第56章 陸以言,我是不是很棒
“我不知道他們給我放了什麼東西,我只記得那一根根塑膠管,那一架冰冷的手術檯……我聽過手術刀劃破肌膚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嘖,真的很疼呢。”
少女的嘴角帶上了嘲色,“其實,我挺想殺了他們,可我知道我不能,我一旦動手,那麼死的人就該是我了,我不要,我好不容易活了出來,我才不要呢。”
後背傳來的親吻,一下又一下,“雪雪……”聲音嘶啞。
“從實驗間出來再被送往森林,那是身體最無力的時候,其實那個時候應當是害怕的,因為誰都可以上來送我最後一程,不過還好,我搶不過他們,我爭不過他們,可我卻懂了那些野獸的作息規律,我懂他們之間的規則,我知道什麼時候最容易下手,我知道怎樣才能自保,所以,我還是活了下來。”
腰間的大手緊得幾乎要將人融入體內,墨雪扭頭,嘴角牽出一抹說不出道不明的笑,漆黑的瞳仁中有水光流過,她一眨不眨得看著身後的男人,喃喃自語,“陸以言,我是不是很棒?”
那樣子就像一個急待誇獎的孩子,你看,她從那麼多人手中活了下來,她應該是很棒的,對吧?
心下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即便她說的輕巧,即便她說的簡潔,可他卻能拼湊得出那字裡行間更深層的意思,什麼叫從有記憶起便開始接觸了殺人?
她的童年呢?她的家人呢?
什麼又叫不過是一批實驗品?
輸了是死,贏了也是死,那種默數著自己的日子,沒有人能平平淡淡的接受,那種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那種親手將自己送上的感覺。
明明她在笑,可他卻看見了那眼底滲出的水光,陸以言喉中酸澀,他彷彿看見了躲在角落裡哭泣的小女孩,他看見了那藏在山洞裡合著野獸一起獨自舔抵的少女,那從黑暗中抬起的,那倔強的眼底是一抹深藏的獸色。
他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傾天下》試鏡的時候,她會一點兒都不怕蛇,她何止是不怕蛇,她甚至是將他們當成了同類的存在!
他將那口苦水嚥下,俯身吻了吻少女的眼眸,嘶啞的聲音艱難的一點一點的道出,“是的,你很棒,雪雪。”
像是終於得到了誇獎一樣,墨雪在一瞬間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臉,合著那眼中不肯滴落的淚光,觸目驚心。
她抱了抱男人的身體,感受到了那一抹溫度,那一抹灼熱,澄澈的瞳仁中溢位驚人的色彩,“所以我成功了,陸以言,我成功了,十年磨一劍,我們成為了最厲害的殺人工具,我們出來殺掉的第一夥人,便是將我們送進來的人,那個被我們稱為孤島的地方……”
仔細聽,那話語中甚至還含上了解脫,她攤手,手中有火苗竄出,“你看,其實我該謝謝他們的,真好呢。”
陸以言碰上了那撮火苗,硬生生的將它黯滅,掌心被灼燒他卻不管,那雙眼只深深的凝視著懷裡的少女,“那麼,我該謝謝你,謝謝你的努力活下來,讓我遇見了你,所以,以後有我。”
她的前面他沒辦法參與,那麼,就讓她的以後由他來陪伴,由他來守護。
他笑,笑的好像得到了什麼極好的禮物似的,墨雪歪了歪腦袋,在那掌心輕蹭,她抬頭,又啄了啄男人的唇,“你是我的伴侶。”
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只說你是我的伴侶,那在她的生命意義中至高無上的存在。
陸以言腦海中彷彿有什麼碎裂,以往還聽不懂的話,這會兒竟是齊齊明白了過來,瞳孔狠狠一縮,他懂了,伴侶——那種動物之間極單純的一生僅有一個伴侶的誓言。
就像是一頭狼,一旦確立了關係便會終身堅守,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