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弘晝。她像摸弘晝的臉那樣摸我的頭,笑少了卻了很多話,我開心地直想要叫,一路跑回書房頭一回心甘情願地跪在地上忍不住笑。阿瑪過來看見我也不話,就坐在桌後看書,偶爾看我一眼轉回去時竟像在笑。
額娘回來之後府裡都變了樣子,似乎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似乎所有人都變得會笑,連阿瑪也是,那個很像他的二哥也是。我知道他們都喜歡額娘,我也是。
也是從那天起我發現自己竟不怕阿瑪,他教我詩書典故他查我寫字背誦他罰我抄書跪地通通不怕。而我怕的竟是這個極少板起面孔的額娘,怕她不理我,怕她生氣不再笑,怕她寵著弘晝忘了還有個我。
額娘回來之後,喜和悲齊頭並進,無獎有罰。
因為一支玉如意我和弘晝全被罰了。我把錯攬在自己頭上,因為我知道這樣弘晝就不會有事,額娘會開心,而她開心了便會心疼我。只是沒想到弘晝竟然也搶著認,從來都是罰我哪裡罰過他半回,誰成想這種事也有人爭。我知道他是為了阿瑪。
我不懂,又有些似懂非懂。人就是這麼矛盾,有了這個便要那個,我們兩個都一樣。
還有一首詩,一首被好多詩句串連成的詩。阿瑪出奇地沒有罰我們,反倒罰了額娘,要她將上面的詩句全部教給我們,我很開心。只是我不知道皇瑪法怎麼會知道,居然還要我背給他聽。
他是阿瑪的阿瑪,他是皇帝。那時我不大懂那是什麼,卻聽人過金口玉言,違抗不得。
我背了,他笑了,笑得與每次見都不同要我把它抄下來,可有些字我還不會寫。他看著我搖頭又頭笑了又皺眉,叫我到跟前看個不停。我等得不知該笑還是就這樣乾站著時,才聽見他了一句,“你和你額娘很像。”
我額娘?
“皇瑪法……知道我額娘?”
聽人皇帝的女人很多都在這宮裡住著,我沒見過幾個,還沒我們府裡那些姨娘多。
我只見過這個皇瑪法兩回,一次是在阿瑪的獅子園,一次是圓明園,他記得我我也記得他。可是……他也能記住我額娘?我有三個額娘他知道嗎?他的又是哪一個?
我看著他捻了鬍鬚挑著眉,那副樣子不像阿瑪,像是想了想才又跟我話,“朕自然知道,朕曾在你家園子裡誇你額娘是個有福的。”
我喔了一聲不再答,我知道他的是我孃親,不是那個被我喚作額孃的人,許是……他不知道。這是我和阿瑪的秘密。
我寫的字一直被他拿在手裡,還要身旁的公公看,問他像不像老四。那公公也跟著笑,像我一樣不話。
他抱我坐在桌上,提筆將那頁少字的亂詩填寫完整,我趴在上面看了又看,“難怪你是皇帝,只聽一回就記得,真厲害。”
“你也是個聰明的,回去跟你阿瑪好好地學,別盡學你額娘,她笨得很。”
我明白了為什麼額娘總傻人有傻福,皇瑪法誇我額娘有福,大概也是這個意思吧。
回到府裡我仍記得他的話,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額娘不行,阿瑪更不行,誰都不行。我不知道為什麼,卻知道心裡的秘密又多了一個,和我有秘密的人也多了一個,輩份越來越高,地位更是。
我聰明麼?
如果真是為什麼額娘更喜歡弘晝,而不是我。
每日早起,每日晚睡,比弘晝早,比弘晝晚。日日讀書,夜夜習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此後每年見到皇瑪法,他都會這樣誇上一回,連我都要信了,可是額娘從來不誇,阿瑪也不。罰不見少,我也慣了。
許是額娘不喜歡聰明的,她就喜歡有福氣的,比如弘晝。
額娘回來了,二姐走了,額娘也走了。府裡又變得沒了笑聲,甚至比我記憶中的還要冷清,所有人都心翼翼,走路心,行事心,話更是心。
阿瑪比以前還冷,從來不笑,甚至連話也不了。我看著他天沒亮就出門,天都黑了也不回來,許是這天就沒亮過。整座王府死氣沉沉。最後連阿瑪也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也沒人敢提,更沒有人爭寵搶罰,我被送進皇宮裡。
皇瑪法從不問我課業的事也不查考,偶爾拿本書給我看又像忘了似的不再提。他會問我喜歡阿瑪還是額娘,我都喜歡他就笑,又問我怕阿瑪還是額娘,我都不怕他卻搖頭,我只好低著頭怕額娘,他又笑,,“這就不如你額娘聰明,她就知道怕朕,討好起來從不含糊。”
我已不再糾結他口中的額娘是誰,我已習慣了我的額娘就一個人,她走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