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我悶頭在吃。
胤祥歪著腦袋不知是累了還是怎的,停筷許久才又吃了幾口,食量倒是比前一陣子好了不少。
臨要走時,他才對我說:“上次回宮淋了雨?沒又病吧?別總跟個小孩子似的由著性兒來,知道麼?自個兒的身子得自個兒擔待,別不當回事。最近我還不賴,你不用再往我那兒跑,就踏實在宮裡待著。用得著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叫你。”
“好。”我點點頭,他便不再理我,轉向胤禛換了副面孔,特別認真的樣子,“求你個事兒,府裡我住膩了,整日看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在我眼巴前兒晃悠實在是受不了,把你原先府邸後面的那個小院給我住住,我也好清靜清靜。若是沒事兒,那些大臣們就別讓他們來煩我了,累得慌。原先我手裡的那幾攤事兒你瞅著誰合適就交給誰去辦,我是不管了,除非你有什麼急事,叫人來找我就是,旁的人我一概不見。”
我心裡憋得厲害,忍了許久幾乎要窒息時才聽見胤禛應了聲好。
胤祥就走了。
我跟到外面看到孝顏,扶著他上了轎。直至蹤影全無,也沒見轎簾掀起過一角。
他比我乾脆,來就來,走就走,不多一句廢話,終是到了最能任性的時候,反來勸我不要任性。他要回家了,把我留在這裡。
胤禛……我回身想去找他,已然站在這裡。
我倆望著彼此,誰也沒再往前一步。
“怪我麼?”他問。
我搖頭。
我與他,胤祥與他,從來沒有怪這個字。
往昔,我們心甘情願,如今,亦然,因為他是胤禛,值得我們如此相待,換他對我們兄妹也是一樣。
我和他什麼也沒再說,之前的那些鬱結難抒好似被拂面的暖風吹過,心裡瞬間空蕩蕩的,又被填得滿溢。
我們牽著彼此走在宮道間,紅牆蜿蜒不絕,總是有路可尋。
午後的陽光已然有了些熾熱的感覺,相握的手心最有感觸,誰也沒松過分毫。
“你怎麼不哭呢?”他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在笑,轉眼看著我像在思索。
我望著前路,回得直接,“沒有用。”
他停住腳步,“那為何每回我氣你的時候都哭?”
我沒停,卻被拉著手再走不動,回身時看清他眼底的笑,又問:“因為有用?”
直指到他心口,我說:“因為你希望看到我哭,因為你知道我心裡有你。他不希望,因為他知道我心裡有他。你們兩個的位置不一樣,表達感情的方式自然不同,沒有高下之分。我對你們兩個的感情也不一樣,也沒有高下之分。”
“你這麼善感的人偏要這麼冷靜理智,不累麼?”
“累呀,我也想任性地胡作非為,可是我不能。”往前兩步到得近前,終於靠在他身上,我舒了口氣閉上眼,世界仍是明亮。“胤禛,如果不是這樣,可能我走不到你心裡,如果不是這樣,我做不起你的皇后。我很累,但我慶幸能夠因此一直站在你身旁。我愛你,也愛笑言,所以面對你們兩個的時候才會胡攪蠻纏,因為我知道你們兩個也愛我,不會不要我。對不起,我收回我曾經說過的話,失去笑言我會不知道怎麼活下去,失去你也一樣,哪怕只是想到這種可能性我都會不知所措。我不是一個所有事都能冷靜又理智地去面對的人,真的不是。”
他沒回我,只在背上拍了拍,輕輕攬住。
宮裡的花謝了,仍有一些半掩于越發茂密的綠葉間,風一吹,顫抖著掙扎,終是離枝而去落於塵土。古人多有才!每每見得此景總會想到殘花敗柳一詞,生動形象得令人感慨真的是花無百日紅,敗了就是敗了,愈糾纏愈醜陋。
幸而,我們還在彼此心裡,住得安穩。
~~~
他沒再向我解釋過那一晚的事,不再糾纏於我對他信或不信。
我沒再去看過胤祥,隔幾日自有書信,十來日親自入宮。
天氣愈發熱得難忍,胤禛卻沒提過要去園子,我們就相守著住在皇宮裡,日復一日。
這許是我們自初見以來最簡單的一段時光,沒有患得患失的爭執恐懼,沒有受到傷害的抵死糾纏,滿心的珍惜,漸短的時光。
執子之手,真的不是一定要齊齊活到一百歲,有生之年罷了。我突然就想起那天在養心殿前看到的胤祥和孝顏,命是天定,能活多少年都是福分,只要彼此在身旁。
胤禛仍是忙碌,卻有了更多的閒情逸致,如他早年說過的若是他想他會是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