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餘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莫認東籬閒採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大氣中帶著婉約,不失閨女子的小情趣,又有一種難得的豪邁豁達。都說看詩如看人,看來這位國公府的千金心中有鴻鵠之志啊!
玉儀再瞧另一邊的李月娥,她的詩倒是**別緻,字裡行間帶著一股子清高的味道,只是未免顯得孤傲不合群。韻儀、繡儀兩姐妹的筆墨不用看,她自然是心裡有數。即便是她們二人盡力為之,估計也寫不出什麼佳句來。
她伸脖子試圖看看郡主的佳作,卻見郡主跟前的紙上一片空白。郡主正在扶欄賞菊,她似乎特別中意紅牡丹,命人挪到近前細瞧。等到一炷香快要燃盡,她這才拿起筆,連想都不想就刷刷的書寫起來。片刻便成詩三首,書畢香盡,時間竟剛剛好。
李夫人和一眾夫人們做監審,一致推崇郡主的《詠菊》是榜首,溫潤的《畫菊》稍遜一籌。
“郡主這首《詠菊》立意新,纖巧又不露堆砌生硬。尤其是這句‘毫端蘊秀臨霜寫,口齒噙香對月吟’,竟是妙絕了!”李夫人也是大家閨秀出身,對詩詞歌賦略通一二,雖然寫不出佳句,卻會欣賞品味。
眾人聽見這話紛紛點頭,雖有奉承之意,可這榜首之位卻是實至名歸。郡主卻搖搖頭笑著說道:“我倒是喜歡藍姍的《憶菊》,‘秋無跡’,‘夢有知’,把個憶字竟完美的烘托出來了。只是到底有些傷感,不做推崇。”
旁邊的藍姍笑而不語,滿臉的誠服,眼中一片清明。她是太子少傅的女兒,打小就進宮做公主、郡主們的陪讀。說是陪讀,實則只比研磨鋪紙,拎書包扇扇子,貼身侍候的宮女、太監強一些。書房裡,公主、郡主們惹怒了太傅,她們就代替接受懲罰;書房外,公主、郡主們相互較勁攀比,明面上不能撕破臉,自然就讓她們這些陪讀的出面。若是得了臉面,對方必然會記恨,想辦法找機會下絆子懲罰;若是丟了臉面,自家的公主、郡主自然就會厭棄。總之,陪讀是個吃力不討好,看著風光實則憋屈的活。
藍姍出身書香門第,打小就博聞強記冰雪聰明。她是永樂公主的陪讀,在公主身邊幾年,漸漸站穩腳跟成了第一中意之人。因永樂公主跟郡主姐妹情深,故而她跟郡主的關係也挺好。她深知公主和郡主的性子,早就學會了怎麼樣明哲保身,怎麼樣取悅才能了無痕跡。
“郡主的詩大氣中帶著溫婉,藍姑娘的詩卻是悽婉的成分居多。我這個第二不過是有些取巧,投了夫人們喜歡吉祥福瑞的心理。”溫潤謙卑的笑著,“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聽起來讓人唏噓傷感,細細品味難免會深陷其中,得意者也就罷了,若是失意者恐怕會觸景生情難以自拔。”
“溫姑娘太過自謙,這首《畫菊》確實是難得的佳作。‘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一‘潑’,一‘染’,最是再準確不過。‘千點’對‘幾痕’又是那麼精妙,想要換個詞,卻又想不出來。”藍姍只粗略看了一遍,便把所有的詩作都記在心上。
“你們都不要再退讓謙虛,這前三甲就是郡主、溫姑娘和藍姑娘。我的女兒月娥不才,勉強居第四。金家三位姑娘的詩作中也有佳句,‘誰家種’,‘何處秋’真個把個菊花問的無言可對,正合了《問菊》的題目。短鬢冷沾’,‘葛巾香染’,也把簪菊形容的一個縫兒也沒了。‘科頭坐’,‘抱膝吟’,竟一時不能避開,菊花若有知,想必也膩煩了。”李夫人這話說得眾人都笑了。
國公夫人一扭頭,瞧了一眼宛若的案几,笑著說道:“我就說利姑娘是把醜話說在前頭,即便是崇尚儒學的人家,現如今也都讓姑娘識文斷字。雖說在詩詞歌賦上面不精通,卻還不至於寫不出個句子來。讓我看看,有佳句也未可知。”說著竟把紙拿起來讀起來。
“秋光疊疊復重重,潛度偷移三莖中。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她雖不會作詩,卻是認識字的,平日裡看賬本比誰都麻利,“好則好,可我怎麼沒聽出菊花的影子?又是寫晚上不應景,而且只有兩句,似乎沒寫完。”
宛若聽了臉上又是一片通紅,拼命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她絞盡腦汁才想起這兩句,其中還有一句是借用了一首詩裡的句子。只是那詩是在一本不起眼的雜書上看見,連個詩人的名字都不曾記載。
“國公夫人這就不知了,利姑娘的題目為《菊影》,自然是隻觀其影不見本尊。這兩句起點高,因此不好往下接。我且斗膽試試。”月娥方才作詩只得了個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