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及近,岑虞蹙著眉,從這吵鬧聲中醒了過來。剛醒過來,她還有些迷糊:“外頭怎麼了?”
采薇已經清醒了,點了燈過來:“是老夫人那裡出了事情,有婆子讓二老爺過去一趟。”
院子太小,不用開門都能聽清楚外面在說什麼。采薇神色平靜,眼裡卻有些擔憂,看天上連一絲亮光也沒有,想必還很早,這個時候這麼大張旗鼓地來找二老爺,她想不出來會是因為什麼事。
岑虞也想不出來,她嘆了口氣:“給我找身衣裳。”
采薇依言給岑虞找了一身衣裳,還沒給她換好,就聽見房門被砸的砰砰響,一聽這砸門的聲音,岑虞不用想也知道是岑岱。
她不慌不忙地換好衣裳,才讓采薇去開門。
果然是岑岱,他也已經換好了衣裳,身邊跟著精神萎靡的小武,興致勃勃地道:“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采薇給岑虞披上披風,岑虞一邊讓采薇給自己披上披風,一邊道:“你知道?”
岑岱嘖嘖了兩聲:“我不知道。”
岑虞這回看都不想看他,和采薇一塊往外走去。月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了上來,她手裡還帶著一個燈籠,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岑岱也跟了上來,岑虞不理會他,加快腳步,終於趕到了寧園。寧園裡到處都亮著燈,人影綽綽,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情形。岑虞深吸了一口氣,抬腳往裡走去。
裡面正傳來岑老夫人的說話聲:“我原以為這只是一個夢,誰知道醒來的時候手上竟然有手指印,你們看……”
聽她的聲音,像是強打著精神在說話。
“我絕不能讓岑家在我手裡散了,可老二也不能不尊聖上,反正我這把老骨頭已經活夠了,還是死了的好。”
一時間鴉雀無聲,眾人都看著岑老夫人,她眼底青黑,目光渾濁,的確像是受到了驚嚇的樣子,剛才離開的大夫也說岑老夫人是受到了驚嚇,脖子上的傷倒不要緊。
岑老夫人身旁的金媽媽頓時道:“您身子要緊,說不定……說不定那就只是一個夢呢?!”雖然這麼說,但是她的身子卻微微顫抖著,看上去很是害怕的樣子。
岑翊修也回過神來,衝岑翊舟說道:“老二!你還不快說句話?!難不成你真的藥逼死娘不成?!”
岑翊舟緊緊攥著徐氏的手,神色有些茫然,怎麼明明已經說好的事情,又弄出這樣的岔子來?不過是做了一個夢,怎麼娘就要尋死覓活了?
“二哥!你說話啊!一個官對你來說真的就這麼重要?還是說你想要逼死娘?”岑翊宏也朝岑翊舟吼道。
岑翊舟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手裡握著的手正一點一點往外抽走,以他的力氣,是可以拉住徐氏的,可是此時他卻感覺身上軟綿綿的,什麼力氣都沒有,只能任憑徐氏的手從自己手裡抽走。
岑虞和岑岱連忙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徐氏身邊,看見這一幕,岑老夫人眼裡閃過了一絲慶幸。她拍了拍床邊,等眾人都看向自己了,才大義凜然地道:“不行,還是老二的仕途重要,我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麼想頭,不過是盼著你們好罷了。”老二的仕途當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金媽媽可說了,某地的一個寡婦為了不讓兒子受到自己的拖累,投繯自縊,後來受到聖上的嘉獎,官途順暢,那寡婦也受到了所有人的誇獎。
她現在做的,不就是一樣的事情嗎?!說不定聖上見了,也會給她嘉獎呢!
岑翊舟攥了攥空空如也的手,終於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我明天去回皇上,不搬出去了……”
“不行,還是我死了,怎麼能讓老二……”
岑虞往後一看,身後正是擬藍,她小聲問道:“到底怎麼了?”
擬藍道:“老夫人說自己做了個夢,夢到岑家的老祖宗了,老祖宗說老夫人正在拆散岑家,還抓了老夫人的手,讓她不許老爺搬出去。老夫人說不想影響老爺的仕途,然後就起來想投繯,被發現了。”
岑虞聽了,冷笑一聲,拉著徐氏就走。徐氏也不反抗,隨岑虞往外走去。岑翊舟看見了,想叫住她們,卻又被岑老夫人拉住手。
就這麼一個遲疑見,岑虞母女兩人已經出門去了。留下岑岱一個死死盯著岑老夫人的面容看,看了一陣,也往外跑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裡,岑虞才看見徐氏眼裡早已經漫上了淚水,她心裡必定十分委屈,攤上這樣的事情,誰能不委屈呢。
岑虞見她只默默流淚,一句話也不說,便道:“娘,您有什麼想法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