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掃過眾人,最後停留在忻雲身上,帶著昭然的警告之意,忻雲急急低頭稱是。
寧子沐側過身,背影挺直如青松,卻蕭瑟如秋日的紅葉,她不願留在此地,她想盡快離去,可是腳步卻彷彿生根般,無法移動半步,似是內心深處,她期待著,再看一眼那淡然的臉,再看一眼那深邃無波的眼眸,期盼著她忽然會再記起從前之事,可終於,在靜寂無聲的沉默中,心裡泛出的苦楚一圈圈盪漾開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竟偏偏忘了我,忘了與我有過的一切。
青笙有些奇怪地看了寧子沐一眼,見得她僵硬地站在一側,不知想做什麼,心裡惦記著藥得趁熱喝才好,便自顧給端若華披了外裳,掖了掖被子,捧著藥碗,盛過勺子遞到她唇邊,輕聲說道,“先喝藥,快涼了。。”,端若華有些忐忑地往寧子沐看來,青笙卻不著痕跡地握了握她的手臂,安撫著她,以為她是顧忌寧子沐。
寧子沐側著身,余光中,卻是一切盡入眼底,見得青笙凝望著端若華,那白皙小臉上,眉眼間纏繞的皆是綿密交織的深情和疼惜。從前,青笙凝望著自己的眼神,有冷漠、有憤怒、有羞赧、有依賴,卻從未有過如此情深意長的眼神。
衣寒透,為伊淚落,不懼濺血肉;只盼君,溫柔以待,餘生不復憂。
她腦中閃過這句話時,忽然明白了,為何端若華為了她,不在乎後位,不顧念生死,原來這般的深情相待,她的眼裡只有你,她的心裡只有你,足以令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哪堪後宮三千的皇帝可比擬。
寧子沐自詡對感情掌控自如,她以為很自己灑脫,她以為可以輕易放下青笙,回宮繼續做自己的貴妃,將來等端若華自貶長寧宮,她便是皇后,寧家他日安枕無憂,榮華富貴。而她二人亦可安於長寧宮,廝守到老。
難道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嗎?難道她不只是寵物嗎?為什麼心內有種叫妒忌的情緒在吞噬著自己,拖拽著她不斷墜落,墜落到深不見底的深淵。那種可怕的情緒在吞噬著她,要讓她如尋常婦人般,撕破高貴的顏面,拋棄高高在上的尊嚴,伏低到了塵土,只求你別與她人在一起。
寧子沐被內心的可怕想法震懾到了,不,不,她是高傲的寧貴妃,她是舉世無雙的寧子沐,她怎能如此不顧尊嚴,卑躬屈膝,她終於再不忍見得那側二人的柔情相待,憤然拂袖而去。
你永遠也不曉得自己有多心儀一個人,除非你看見她和別人在一起。
出了清涼宮,回到靈泉宮,寧子沐佇立在窗前,眼眸閃爍,臉上陰沉,沉思不語,忻雲在旁怯怯地提醒道, “娘娘,明日便該啟程回宮了”,
“本宮難道不知麼?”,寧子沐柳眉倒立,口氣不善地說道,琥珀的眸子裡懊惱、痛苦和不捨都掩在了那騰騰燃起的怒火之下,
“奴婢不敢”,忻雲忙不迭地跪在一旁,磕著頭,不敢再發一言。
“起來,都收拾好了?”,寧子沐見她這樣,口氣和緩了些,讓她起身說話,
“一切已就緒”,忻雲膽怯地望了她一眼,不知她在想何事,低低說道,
“明日就走罷,留下也無用了”,寧子沐淡淡說道,眸子望向遠處,夜幕下,遠處燈火明滅。
左側是端後所在的清涼宮,前方遠處深藍的夜幕下,新月如鉤,繁星閃耀,匯成一道銀色河流,流淌而下,像極了揚州城那夜的河燈,每個人都許了一個心願,可她知道那永遠不會實現。
第二日清晨,寧子沐乘著玉輦下了山,她不斷地撩起珠簾,探頭往外望著,一里,兩裡,十里,養心宮在視野裡,越來越小,直至消失眼簾,那人都沒有出現,
“狼心狗肺的混蛋!”,寧子沐狠狠地罵道,雙眼卻是通紅。
浩蕩的隊伍離去,養心宮一下子空蕩了起來。
端若華披散著青絲,站在床上,雕花窗欄外,是漸行漸遠的離去的隊伍,她雙眸怔忡,清冷容顏上患得患失的模樣,青笙手裡捧著碗黑米紅棗粥緩緩走進屋子,見她此番,不由一愣。坐在她身邊,取過勺子盛起粥,在嘴邊吹了吹,送到她唇邊,淺笑著,“這粥我熬了一個時辰,養氣補血,嚐嚐好喝不?”
端若華愣愣地看著遞來的粥,有些晃神,這般溫柔體貼的青笙,好似回到了從前長寧宮的日子,兩人間再無猜忌、懷疑和隔閡,可自己真的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麼?
“若華在想什麼呢?這幾日老是心不在焉的”,青笙定定看著她,心中有些奇怪,開口說道,
“青笙要是有一天忘了我,眼裡便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