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依次將每份檔案的紅筆勾勒處指給他看,並看著他道,“您作為學術期刊的主編,想必很清楚這些行文脈絡跟觀點比起來,更能體現一個學者的思想。如果讓這二人就他們論文中相同觀點進行更為深刻詳細的闡述,兩個人將會呈現不同的內涵偏向。”
餘總編將材料看了一遍。
兩個人沉默良久。
“但這個並不能作為明面上的否定抄襲的證據。”餘總編無奈道,“卡洛斯確實比您的女兒先發表這種論點。”
“一個在中國,一個在美國,前二十六年完全不認識的兩個人,您覺得有抄襲的可能嗎?還是說您覺得我女兒會非法僱傭駭客入侵尤科塞爾先生的電腦,剽竊他的觀點,並且晚他一步將論文發表在國家期刊上等著被人舉報?她的抄襲動機是什麼?又如何知道尤科塞爾先生有了新的發現?更重要的是——”唐先生目光深深,“發表前論文查重,因為學術系統故障晚更新兩天,按照正規流程,當期的所有論文都該晚兩天發行,但為了什麼,六月刊如期發行了呢?”
餘主編心裡一凝。
唐先生繼續道:“另外,中國系統沒有匯入,可是國外系統已經有了,你們忙著發行,為了保險起見,用國外系統查重一遍,該是不為過?但為什麼沒有查?這些算工作失誤嗎?一家國家核心期刊就是這樣對待研究者的心血的?發表前就是這樣審查的?我可以肯定的是我女兒絕不會抄襲,既然沒有抄襲,卻被逼到這樣騎虎難下的地步,難道貴刊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責任?貴刊就打算沉默下去,讓一個無辜的學者揹你們工作失誤的黑鍋?試問,這件事若是傳出去,貴刊還能不能收到獨創性強、質量上乘、學術性高的論文?”
二人對視。
半晌,餘總編嘆口氣,“唐先生您也不用如此咄咄逼人。我們自然有我們的工作失誤並且會因此受到相關處罰。但這件事,只有唐施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我們才可能盡力配合。您相信您女兒的清白,哪個父親不信自己的女兒呢?可是,排除我們工作失誤這些外部因素,最重要的是,這兩篇論文,確實有抄襲……不,我們不說‘抄襲’,說觀點相同的地方。您現在該找的,不該是我,我什麼也做不了,因為這件事,上面已經明言表示我不許插手,只能等待上面通知,審稿人和相關副編輯、編輯也被如此要求。老實說,我們也十分希望您的女兒沒有抄襲。”
一室沉默。
“如果我們能找到另一位當事人卡洛斯呢?”唐先生有些疲憊,“要不是他抄襲我女兒,要不是兩個人都獨立發現觀點……”
“這兩種情況,我們都願意承認。”餘總編終是道,“失誤由我們起,我們願意負這一部分的責任。希望在事情拍磚定案前,您的女兒能夠找到證據。”
“打擾了。”
“慢走。”
☆、第二三章 沉冤未昭雪,何人與卿親
證據還沒找到,學校的通知卻下來了。
唐施渾身發冷。
她給卡洛斯發過郵件、發過簡訊、也打過電話,但是都沒有聯絡上人。唐太太后來還是知道了褚陳,嚴肅要求唐施一定要聯絡他,唐施硬著頭皮打電話,褚陳竟然不在服務區,前後打了三次,竟都是這種情況。
唐先生和唐太太不僅拜訪了餘總編,與此事相關的所有的人員都聯絡了,但沒有任何用處。只是拖著羅院長晚兩天下發通知。
但再晚,終歸是要來的。
段主任說找不出不是抄襲的證據,拖時間是毫無意義的,要求唐施在處分書上簽字。
唐施拒籤。
“唐老師,你知道的,這個處分書你可以不簽字,只要作出拒籤宣告,相關人員簽了字,它依舊是有效的。”
唐施問:“相關人員?卡洛斯也會籤嗎?”畢竟這是另一位當事人。
“是的。處分書會傳真給尤科塞爾先生,簽字之後再傳真回來。”
唐施頭一次出離憤怒:“卡洛斯這是什麼意思呢!他明明關注著這件事,卻不聽我一句解釋,我要求兩個人面談,他卻連回也不回,他這樣避而不談,就覺得我該平白受了這一遭?!”
不可理喻的人!
“國外對於學術抄襲,容忍度是很低的……”
“不分青紅皂白,連對峙的機會也不給,這就是所謂的容忍度低嗎?明明是強權!他何來的自信認為我必是抄他的?”
狂妄自負的人!
天哪,唐施氣炸!眼前一陣陣發黑。
段主任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