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墜子,她只一打眼,就知是為誰所備。
那個女人,從前是柔柔弱弱的,傷春悲秋的,為了一個男人可以拋下一切的。那時的她,很美,美得就像一朵隨時可以凋謝的小花。
如今的她,大約因為長大了些,非但滿意凋謝,反倒愈發昳麗起來。而且在她身上,總好像蘊藏著什麼說不出的東西……很危險,也很誘惑。
這種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漸漸綻放光芒,使得她的美有點讓人不可逼視,讓人無法遁形,自慚形穢。
夏至捏緊了盒子,笑。
什麼自慚形穢?無非是在她身邊做久了奴才,對主子的敬畏而已。
不過璧兒的一句話適時的響在耳邊。
那次,她被金玦焱從書房趕出,璧兒送她回去的時候,半真半假的衝她說了一句:“我勸你就別費心思了,四爺如今的心裡,只有個四奶奶,誰若是不知好歹的瞎琢磨,只能是無事討醜現!”
什麼,四爺的心裡只有個四奶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她怎麼不知道?這怎麼可能?如果這是真的,她該怎麼辦?她難道不是,難道不是……
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
她願意成為四房的姨娘,一是因為對金玦焱有意,一是想憑著女人的本事促使金玦焱跟阮玉關係融洽,如是也便報答了阮玉,還能有個賢良的名頭,就算是個姨娘可也讓人尊敬。可是如今,人家倆人好上了,她算什麼?
不對,若是他倆好了,她怎麼一點看不出?定是璧兒那小賤人使的詭計,讓別人知難而退,然後好乘虛而入吧。
夏至自是不拿這話當回事,可是今天……
這對珍珠,就像那個人,初時以為柔順軟弱,溫婉可欺,卻有瑩光,堅韌不休,漸漸奪人眼目。
原來你們早就暗度陳倉了……
原來你一直在等著看我出醜……
原來你們一直瞞著我,讓我成為璧兒那賤人,成為全府上下的笑話!
我怎麼得罪你了?我不就是生得好一些嗎?我不就是對四爺有些非分之想嗎?可這難道不正常嗎?我們這些陪嫁丫頭不就是用來給主子當通房的嗎?這也礙到你的事了?你的妒心也太盛了吧?所以你把立冬處理給金玦垚,還當了回好人?所以你順著我的心思把我弄到這來,又扮成一個為奴才所欺的可憐相,卻是打定了主意讓我守活寡嗎?
夏至攥緊了盒子,一任堅硬的稜角刺入掌心。
她忽然眼波一閃,收起盒子走出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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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紅支使小丫鬟拿托盤端上湃好的水果。
經過井水的浸潤,果子更顯鮮亮,擺在那就跟水晶雕就似的。
阮玉見小丫頭一個個在那咽口水,就招呼她們一起吃。
丫頭們不敢,她便使春分撥出一些,讓她們捧出去分了。
小丫頭連連謝恩,歡天喜地的端著果子走了。
阮玉順便往門口一瞧:“霜降怎麼還不回來?”
春分動了動唇,欲言又止,卻見阮玉忽然神色一滯。
她循著望過去,頓時也愣住了。
夏至穿著團錦琢花衣衫,配翡翠撒花洋縐裙,烏油油的發綰了斜髻,交叉著插了一對仁風普扇簪,嫋嫋娜娜的走了進來。
門外的小丫頭大約也是呆住了,竟忘了通傳,還是夏至自己立在門口,盈盈一拜:“夏至來給奶奶請安。這屋裡的規矩奴婢還沒忘,若是奶奶不願見著奴婢,奴婢這就回去。”
春分就要代阮玉發話,對於這種背主忘恩居心不良的小人,才不要她髒了清風小築的地面!
豈料阮玉彎了彎唇角:“既是來了,哪有回去之理?進來坐坐,正好有新湃的果子,清涼得很。”
夏至笑著進門,又福了福禮,正要接過,春分涼颼颼的來了句:“夏至姨娘似乎不大適合吃涼物吧?否則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咱們奶奶可擔當不起!”
是要諷刺我一直沒有懷胎嗎?平日裡一口一個“姑娘”的叫著,當著我的面倒喚起“奶奶”來了。奶奶又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讓她生個兒子給我瞧瞧?
夏至心中不忿,面上則笑得恭順:“春分姐姐又說笑了,莫非是捨不得把這好東西給我吃?細想來,自打我跟了四爺,還是頭回來拜見奶奶,姐姐不會介意這口吃食吧?”
夏至還是那個夏至,即便綰了婦人的髮式,即便做派更行端莊,依舊是那個話裡藏鋒見傷不見血的夏至。
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