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滋味,應該最是適合祛除藥的苦味了。
青辰望著手裡提著的紙包,邊走邊想,昨日的蜜餞他沒有收,這不知道這東西今日能不能到他手裡。
青辰到了宋府門外,只見在門邊停靠著一輛馬車,它並不是宋府的,看起來卻有些眼熟。
她叩了叩門,看門的小廝見了,又去請來了管家。
管家看到她,只恭敬道:“是沈大人來了。”
“李管事,我又來了……我想探望宋大人。”她慢慢道,心裡有一種生怕話說得太快,卻還沒有做好被拒絕的準備的緊張。
管家似乎猶豫了片刻,道:“沈大人今日還是來得不巧,宋大人服了藥,剛剛歇下。這會,該是已經入睡了。”
“又睡了嗎……”她轉頭望了下停在一旁的馬車,又問,“那他的病可好些了嗎?”
“沈大人放心,已是好些了。”管家道,“燒退了些。”
“那就好……”青辰猶豫了一下,抬起提著的紙包的手,“這個可以幫我轉交給他嗎?”
“這……”
宋大人原是交待,讓人走就行了,不得收下任何東西。管家想了想,卻是自作主張將東西接了過來。兩位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他這做下人的不知道,只是看沈大人連著兩日上門來,只這般被拒絕,似乎狠心了些。
他接過青辰手裡東西,道:“沈大人有心了,小的定會替大人轉交給宋大人的。”
青辰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點點笑容,“謝謝你,李管事。”
管家微微頷首,“沈大人不必客氣。”
“那……我走了。”
“大人慢走。”
“……嗯。”青辰原是還想說點什麼,捨不得就這麼走,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經過那架馬車的時候,她想,如果是睡下了,為什麼來訪的客人卻還沒走呢?
她邊走邊看著天邊的夕陽,帶著寒意的春風吹拂著她的臉頰。
不一會兒,眼睛裡似乎是進了微塵,讓她有些難受,受了刺激的眼眶開始有些微微溼潤了。
一夜之間,他們兩人彷彿疏遠了一萬里,她連關心他病情的資格都沒有了。
細細想來,他們之間除了師徒關係,好像也沒有什麼更特殊的關係了。他們是親了吻,可她還是誰也不是。他是老師,是閣老,而她只是學生,是下屬。她這個不男不女的人,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小妾,甚至連情人都稱不上。
她以什麼身份去關心,去質問他為什麼不見她呢?
這段感情剛開始的時候,她就已經預見到了,這一切矛盾,總有一天會發生。
可她依然願意前往。
……
宋府書房內,宋越與定國公兩人坐在相鄰的扶手椅上。
昨夜高燒反覆糾纏,今天燒退了些,宋越的精神堪堪恢復。只是出了一夜的汗,他的身子還有些虛,此刻仍以鶴氅披在身後。
定國公正從他帶來的罐子裡舀出一碗湯,遞到宋越的面前,“小女知道閣老病了,這是她親手燉的補湯。”
“不必了,我才喝了藥……”
“閣老的心意,何必要放在一碗湯上……一碗補湯燉了三個時辰,我那女兒守在灶前三個時辰,閣老將就喝一口吧。”
看著那碗湯,和這滿頭髮白的父親,宋越想起了已被地府催命的賀渶,終於還是端起碗來,喝了兩口,“多謝國公。”
“今日來找閣老,其實是有事相求。”定國公開門見山地將賀渶與鄭弘的事說了一遍,“我那兒子太過正直,原是想為大明剷除蠹蟲,卻不知竟會生出這一樁意外。我原以為大理寺很快便要來拿人,可到今日還不見動靜,也不知道皇上那頭是什麼心思。但我猜想,鄭貴妃定然不會就此罷休。閣老心思敏銳,今日前來,乃是想向閣老討一良策,保我兒子一命……”
他的眼裡滿是擔憂之色,臉上的皺紋在夕陽的餘輝中愈發顯得深刻。
對著這個年過花甲,一生都在為女兒操勞的父親,宋越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想了想,他還是決定以實情相告:“不瞞國公,針對此事,皇上已給我下了一道旨意,要我勸國公把賀渶交出來。”
“交出來?這是何意?”定國公霎時有些緊張,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
“一命抵一命。”
他一下就怔住了,“……如此說來,皇上是讓閣老當說客來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