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一把扯了蓋頭,柔聲勸道:“爹,清官難斷家務事,大喜的日子,明德也許只是因為歡喜而魯莽了些,您這一攪活,女兒這婚還結不結了?”
胡魁穿過看熱鬧的人群,看到堂屋裡的季白站了起來,就在季明德身後,慘白著張臉,忽而兩手拍到一處,再接著,朝自己的脖子劃了一劃。
先沉不住氣的那個人,便是先輸的那個。
殺季明義本是件密事,天知地知,唯有胡魁和季白倆人知道,季明德若果真是個書生,怎麼可能知道?若他果真是個書生,又怎麼可能會有如此身手?
從八歲起便長在成紀的季明德,一出手便改變了季白對他的看法,當然,也改變了季白對待他的策略。
取了方帕子揩著自己臉上的髒汙,季白道:“明義是你大哥,也是我的兒子,他死了,我焉能不傷心?但他是在關山裡失足,掉進水裡淹死的,這胡知府知道,全秦州城的人都知道,你回二房休息休息,明日再過來看蘭茵,如何?”
院中四十多個家丁,人人都帶著兵器,就在前院四周站著,季明德唯有一人,若想硬拼,肯定拼不過。
他有些後悔自己意氣用事,戳穿季白戳穿的太早,鐵青著臉站了片刻,與同樣穿著吉服,面貌嬌美的胡蘭茵擦肩而過,走了。
第256章 番外2
隔壁的宴席不歡而散擺好的喜酒叫季明德砸了個稀爛二房的楊氏卻無比的歡喜追在兒子身後絮叨:“果真明義是季白殺的?你要說別的我能信說季白殺明義我不能信。季白疼明義疼的眼珠子一樣怎麼可能殺他?”
季明德也不敢信但他是見過季白上仙人崖買兇,想要殺明義的。
當時他以為季白不過說說而已,不呈想最後季明義還是死了。那是他和明義的親爹虎毒不食子,他比老虎還毒,就把明義給殺了。
但他太沖動將這件事兒挑穿的太早了。
原本在季白看來,他不過一個文弱書生而已今天一番出手季白會對他起忌憚會不會去查他的老底不會不查到他跟土匪有牽扯。季白既能殺明義想必殺他也不在話下。
楊氏正在替對面西屋裡的新媳婦兒做飯,抬起頭便見季明德朝著自己搧了一個耳光。
她道:“勿要疑神疑鬼,明義都死了你就不要整天唸叨他攪的他亡魂難安。
不過咱們說好的,這三天你都得在咱家,快去,端著飯跟新媳婦兒兩個吃去吧,娘今夜就要大孫子,等都不能等。”
才不過中午,季明德端著只小炕桌進了小西屋,侷促到轉不過身的窄屋子裡,趙寶如交握著兩隻手,還是他走時的模樣,在床沿上穩穩的坐著。
季明德輕輕揭開蓋頭,白粉漿過的臉,紅到嚇人的唇,她順著他手中的秤竿抬眸,定定望著他。唯獨這雙眸子還是一如繼往的清澈明亮。
季明德咧唇一笑,兩頰旋即漾出深深的酒窩來:“讓你等急了吧,咱們吃飯。”
老孃煮的雞湯銀絲面,上面蓋著切成絲的精肉和綠油油的小青菜。
倆人相對坐著,季明德見寶如遲遲不肯動筷子,解釋道:“隔壁和咱們不是一家人,我也不會兼祧兩房,胡蘭茵嫁的是去了的大哥,不是我。”
她沒說話,但是撿起了筷子,挑了一筷子面小心往嘴裡吸溜著。
慘白的臉,慘不忍睹的紅唇,她伸出紅紅的舌頭試了試面的溫度,微微的顫擺著。
就像幅極盡粗陋,只有簡單線條,卻又能挑起一個血性方剛的少年無數性幻想的春宮圖一般,少女失了真的容顏,和她吃飯的樣子,於一個常年混匪道,只知殺人放火的土匪來說,具有無比的衝擊力。
季明德身體驟然一僵,死了的季明義,會殺親兒子的老爹季白,抑或隔壁那個妖冶嫵媚的大房妻子胡蘭茵,在一瞬間全叫他拋諸腦後。
他想吃掉她嘴上那紅紅的脂胭,一點一滴吃的乾乾淨淨,叫她露出粉嫩嫩的唇色來。他想吻掉她臉上那慘白的鉛粉,露出她原本細膩白潤的面龐,他還想……
寶如忽而抬頭,恰對上季明德兩隻亮晶晶的眼睛,仿如穿過草叢,巡著獵物的狼,又彷彿古井之中,盈盈而掛的那彎明月,雖不刺眼,但無比的灼人。她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慌,隨即便垂下了眼眸。
外面烈陽當空,才是正中午。季明德恨不能此時手中一彎神弓,一箭出去,把那掛在半空的太陽給射下去。
寶如吃相很文雅,一口雞絲一口面,再佐一口青菜,雖吃的慢,但很快便吃完了一碗麵。她手捂上唇,打了個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