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停,轉身進了隔間。
楊氏聽見隔間立刻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放了筷楮道:“隔間都不曾備著熱水,大冬月的,這孩子又用生水洗澡啦。”
冷水灑在兒子身上,楊氏心疼兒子,緊趕慢趕推門進去:“明德,要不要我幫你打熱水來?”
“出去!”季明德粗聲喝道。
季明德對她從未出過粗聲,如此一聲吼,楊氏的老臉掛不住,撇著嘴便跑了。
寶如一聽也生氣了,拍了筷子命秋瞳來收拾桌子,進了臥室,本是欲等季明德出來再發作的,半天等不到季明德出來,便去推隔間的門,一推推不開,喚道:“明德。”
屋子裡除了隱隱的水聲,再無別的聲音。寶如再搡一把,搡不開,隔著門道:“好歹也是養大你的娘,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要吼她?”
清冽冽的水響,隔間的門是向里拉的,忽而一把被拉開,寶如幾乎是跌了進去。
季明德只著一條褻褲,混身水珠往下流著,就站在門邊喘氣。
見寶如跌進來,他轉手一壓,又關上了門。
她穿著白玉蘭色淺藍裹邊兒的薄棉襖兒,同色的素面褲子,一雙無跟壯著貂絨的軟鞋,胸脯鼓鼓,小腹格外的高,快要頂到胃了。她也總說吃點兒飯就頂的胃裡難受,孩子也時時踹著肋骨發疼。
溫熱熱的,父親的手,於孩子來說,應當屬於最溫和的觸控吧。
這隔間裡沒有生炭盆子也沒有架熏籠,略有些冷。寶如略覺得有些暖意,大年三十兒的,家家都是闔家歡樂,她與楊氏一般,心中瀰漫出一股子悲傷來,就這廝,雖沒殺人,可也給了同羅綺砒霜。
一個婦人的死,不在一人過失,季明德雖不是兇手,可也往地獄的門上推了她一腳。
餘飛的敘述從一開始基實就是失真的。同羅綺還有兩個婆子伺候了,又怎麼會給餘飛和坎兒洗褲子,箅頭髮。
但即便季明德不是直接兇手,也沒有侵犯過同羅綺,可她心裡那個結一時半會又怎麼能消得了?
昨天夜裡,聽他講述完,寶如便將季明德給轟了出去,眼看二更,他就去上朝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嫁給這等子整日忙到不見蹤影的男人,便吵個架都吵不痛快,還得挑時間。忙了一日,蓄的怒火也淡了些,本來寶如想至少三天不讓他進海棠館的,誰知道他怒衝衝走進來,直接就進了隔間,這會兒衣服都脫了。
怎麼發脾氣,還怎麼吵?
“祖宗。”他微喘著氣,方才在宮裡吃的柏酒裡面也不知有些什麼東西,搞的他五心煩燥混身發熱,方才整個人浸在冷水桶裡半天,血管中依舊往外突突著灼熱和滾燙。
宮裡的酒似乎總會攙著些東西,當然,給皇帝的麼,皆是十足的大補。季明德本就火燥,又正在血氣方剛之年,稍沾一點子,整個人都不合適了。
他腰間裹著方大帕子,倒也看不出什麼來。
季明德輕噓了口氣,捏上寶如的臉頰。她圓圓的小臉蛋兒,比起上輩子臨產時那瘦瘦的樣子漂亮了太多太多,尋常婦人懷孕總要變醜,可她並沒有,她臉兒越發的圓,肌膚由內而外泛著蜜潤潤的光澤。
她懷胎六月,季明德覺得時間流逝的比他上輩子所經歷的一輩子都要慢。
他捏著她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忽而鼻嗤了股子熱息出來:“小祖宗,你可知道我待你有多好?你知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除了我,不會有人如此誠心誠意,漚心瀝血的待你。”
寶如嗅到一股子的酒氣,明白了,這人是在宮裡吃酒吃醉了,一把開啟他的手,轉身便要走:“我去替你煮些醒酒湯來,你也別泡太久,冷水泡澡要泡壞人的。”
季明德閉了閉眼,自掖下將寶如肘了起來,肘她坐在春凳上,緩緩屈了兩膝,背彎成弓一樣,雙膝著地,跪在她面前,靜靜閉上眼睛,聽著她腹中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她的心跳,孩子的心跳。
“趙寶如。”季明德喚了一聲,冰冷的隔間裡,連炭盆熏籠也沒有燃著,但他身上格外火熱,貼在她鼓腹上的那隻耳朵無比的燙。
“這聲音可真好聽。”略急的心跳,一下一下,震在他耳膜上。
寶如摸了把他的手,外表是冷的,但穿過冷的那層表皮,肌肉灼熱。
她忽而雙手捂臉,抑不住哭了起來。當她不知道的時候,一直在逃避的時候,她就是怕要遇到今日這般難堪的場面,便沒有侵犯過同羅綺,他總歸是見死不救的,他是土匪,也許他做的沒錯,可她是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