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悠容多好的孩子,叫她伴著你吧。卓瑪已回秦州,往後也永遠不會再入長安。”
雖不過簡簡單單一句話,但顯然季明德是知道自他走後,卓瑪一直在這府中的事情了。老太妃當然不會得罪大孫子,便做什麼,也全是為了他們好,笑了笑,此事便揭過了。
寶如喝著那盅子湯,見季明德一直望著自己,不肯動筷楮,放下勺子問道:“為何不吃?”
季明德總算一笑:“怕夫人還在怒中,憂心惴惴,故不敢吃。”
季明德這個人,吃軟不吃硬,自打成親以來,寶如只見過他砸彎別人的椎骨,卻從未見他對任何人服過軟。便女人中,除了她,大約也就楊氏治得住他。
可她也不能硬,她是真怕他要把餘飛剁成肉泥,從初聞同羅綺死訊後的震驚和憤怒中冷靜下來,她詐之不成,硬之不成,打算服個軟,哄著季明德把事情弄清楚。看究竟是他起了色心,還是尹玉釗和餘飛兩個亂栽贓。
想到這裡,寶如噗嗤一笑:“那就與少源喝兩盅,咱們府中也太冷清了些。”
她這樣子,瞧著似乎是不生氣了。兩輩子,季明德一直認為寶如是個性情憨真,腦子頗有些呆的婦人。便偶有急智,也是豬腦花吃多了的靈光乍現,寶如其人,本性是憨的。
尹玉卿還是叫李悠容勸進來的,坐在席間,容顏晦澀,像根木頭一樣。
她便是這個性子,任性起來,誰勸都不管用。
對面季明德和寶如兩個語笑晏晏,時不時悄語兩句,眼瞧著便是夫妻和美,老太妃雙眼望過來,沉沉一嘆。
李少源無奈,側首在尹玉卿耳邊,道:“兩隻海東青,你的一隻更大,更兇猛,我也獨獨只愛你一個,莫要再耍小孩脾性,快給祖母笑一個,笑一個好好吃飯。”
尹玉卿憋了許久,總算一笑。待她一笑,對面的李悠容也是噗嗤一笑,寶如望了季明德一眼,更是噗嗤一笑,這一餐,表面上瞧著倒是其樂融融。
吃罷飯出來,外面大雪紛飛,小子們方才掃出來的路,此時又叫雪給蓋上了。
明日便是臘月三十,府中處處掛起各色宮燈來,紛紛揚揚一片白中,火光暖暖,寂靜而又好看。
從盛禧堂回海棠館,若不抄上東閣的小道,還有頗遠一段距離。寶如穿的太厚,在雪中越發的走不動,走上幾步,便要停下來緩一緩。
季明德撐著把油紙傘,整個兒搭在寶如頭上,替她罩著紛紛揚揚而下的大雪。
她穿的是靴子,方才在銅熏籠上煨的透熱,並不覺得冷,反而這天地寂靜的肅曠格外舒坦,走到半途,便停在山坡上,看著冷冷清清的清輝堂出神。
下午出門吹了些冷風,她有一聲沒一聲的咳著。
季明德握過她的手,格外燥熱,冬季屋子裡乾燥,燥而上火,便會咳。寶如的咳,恰是由此而起。
“我記得你格外喜歡吃黑梨,長安沒哪東西,我前些日子寫信,讓人從秦州帶了些來,方才拿水湃著,此時應當已經化了,回去吃些好敗敗火。”
寶如一時間沒想起來黑梨是個什麼東西,怔了半晌,忽而一笑:“你說的,可是那種結成冰疙瘩的,黑黑的梨子?我記得那東西在秦州頂便宜的,兩文錢能買一大筐。”
季明德亦是一愣。多說多錯,他恨不得搧自己一耳光,又說漏嘴了。
那還是兩年前,她初到秦州後的第一個春節,雖然當時寶如和寶松夫妻還住在趙家大宅之中,但是僕婦全散,囊中羞澀,身上唯有幾樣當首飾當來的銅板。
眼看年三十,也是這樣大雪的夜,小青苗睡不慣熱炕燒起了火,嘴裡生滿了泡,嘴角長滿了黃瘡,連眼角都是破的,孩子鬧著要吃果子,寶如身上只有兩文錢,當鋪又關門了,大雪中找不到個賣果子的地方,走了半座秦州城,才看到一個老嫗挑著筐子黑梨在賣。
她也不知道那硬梆梆結成冰的凍黑梨味道究竟如何,自己窮,還顧念那比自己更可憐的老嫗,將一筐子全抱回了家。
也就是那天夜裡,土匪綁的寶松,第二天,她們就賣掉了趙家大宅。
寶如雖買了,可並沒有吃過,叫季明德提起,也不過一笑。他當時就在跟梢她,見她抱著一筐凍黑梨,以為她喜歡吃那東西。
其實當天夜裡他們綁了寶松,那筐梨子慌亂中就留在趙家大宅了,究竟什麼味道,寶如也未嘗過。
回到海棠館,確實有已經化了凍的黑梨,苦豆兒替她拌了蜂蜜,舔著唇道:“方才婢子偷吃了一個,冰冰涼涼的,味道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