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3 / 4)

小說:畫堂春深 作者:打死也不說

李代瑁漸漸靠近,身上淡淡一股茶香,略俯腰,冷眸中瞳仁漆黑,緊緊盯著寶如。若不曾出意外,這小臉圓圓,面相嬌美的小姑娘,如今該要喊他做父親的。

寶如慣常在人前示弱,卻臨危不亂,遇弱則弱,遇強則強,面對這滿朝文武無不膽寒的攝政王,一點畏懼也無,圓圓一雙眸子坦蕩蕩回盯著李代瑁,看了許久,忽而一笑,唇一點點湊近,擦身而過時,停在李代瑁的耳邊,悄聲道:“先帝也曾說,李少陵,你是該叫朕做爹,還是呼李代瑁做爹?”

李代瑁果然大駭,雖面不改色,但恰如季明德一般,印堂浮起一抹青,拳頭捏的錚錚作響。

他聲寒,如毒蛇吐著信子,抑在喉頭,輕誘面前這看似憨厚,實則精利無比的小姑娘:“所以,那夜先帝確實給你留過血諭,對不對?”

算起來已經是三年前的事了。

當時,如今已經死了的先帝李代燁住在延正宮。那是他為儲君時的潛邸,為帝之後,他將整座宮殿擴建,與正北方的皇宮以夾道相聯,除了逢年過節的祭祀之外,議朝問政,全搬到了延正宮。

延正宮相比皇宮要小得多,不比皇宮裡規矩多,帝后起居也很隨性,同住於交泰殿,而太子李少陵則住在旁邊不遠處南殿。

那夜李少陵與寶如捉迷藏,寶如找了一路,到交泰殿時,恰就遇見先帝在發脾氣。她欲退時已經來不及了,因為王定疆遣內侍們關上了所有的門窗。

那年寶如也有十二了,不算小姑娘,僅看跪在大殿中央抽抽噎噎的白後和太子,便知大事不妙。所以她溜到一隻高豎在牆角的大花瓶後面,藏了起來。

皇帝一把玉如意砸出去,砸在白後的鬢額處,頓時鮮血崩流。他像頭暴怒的獅子一般在大殿裡橫衝直撞,忽而停下來,血紅著兩隻眼睛,指著跪在地上的太子吼道:“李少陵,你是該叫朕做爹,還是李代瑁做爹?”

白後慕戀李代瑁的那點小心思,寶如其實早就知道的。

但李代瑁生的玉面朱唇,斯文儒雅又儀表堂堂,滿京之中那個婦人見了不愛?

她只是沒想到李代瑁家中有那樣溫柔賢淑的王妃還不夠,竟然敢勾搭皇后。況且皇后白鳳,他還得叫聲嫂嫂呢。

她一動不動,縮在花瓶後面,便聽白後尖厲的哭求之聲:“皇上,少陵是您的孩子,也是您唯一的兒子,您怎麼能說這種話,您這話,置榮親王於何地,又置本宮於何地啊皇上?”

外面一陣咣啷啷的響,皇帝忽而吼道:“朕的御前侍衛何在?朕的御前侍衛何在?”

連著吼了兩聲,接著便又是嘭一聲巨響。寶如緊捂著嘴巴縮在角落裡,太子李少陵大概也嚇傻了,從頭至尾竟沒有哭過一聲。

“怎麼辦?”是白後的聲音。

“皇后說該怎麼辦?”是李代瑁的聲音。

再接著,王定疆說話了:“奴婢斗膽一言,皇上已經沒氣了。咱們得趕緊商量著擬遺旨,讓太子殿下登基才是。”

白後摟著李少陵呆滯了片刻,忽而道:“皇上的喪訊,此時不能發,咱們先把他抬到寢室裡,待大事定了再說。”

然後,大殿裡的人全走完了。寶如四處找著能逃出大殿的門或者窗子,想要逃出生天。轉到後面寢殿時,好容易看見有扇開著的高窗,正準備爬上桌子,卻叫人一把扯住了腿。

那是原本早就該斷了氣的皇帝李代燁,他面色殘白如紙,一手撫著胸口,混身劇顫,卻又笑的極為詭異:“他們以為朕沒有別的兒子,所以有恃無恐,讓朕養個孽種養了整整八年。

寶如,朕是有兒子的,朕還有兒子,朕命你,拿著這份血諭出宮,交給你祖父,讓朕真正的血脈,登上皇位!”

……

忽而院中一陣響亮的驢叫,或者說馬叫,嚇的正房裡兩個人同時退了一步。

寶如坦然一雙眼睛,看著面前的李代瑁瞳仁驟然縮小,柔聲道:“我爺爺雖死,但他給您的誓言我會一直遵守。只要您不打擾我過清靜日子,世間就沒有什麼血諭,永遠都不會有。”

當初趙放給李代瑁的,也是這句話。有,但他永遠不會拿出來。

從長安到秦州,李代瑁見識了這小丫頭的柔韌。沿途一遍遍的搜檢,使山匪搶劫,逼她剝光身上所有,只剩幾件爛衣裳,可她終究沒有掏出那份血諭來。

他緩緩伸著手,就連那隻手,也跟季明德的相致無二般的秀致。但待它轉過來,就不一樣了。這隻握筆的讀書人,掌心綿軟,沒有季明德那滿手粗黃黃的老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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