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這群校領導完成點名趕人的任務出了教室,發現教室外的情形,個個都顯得很驚奇,團支部書記劉偉也在其中,他眯縫著半笑的眼睛,撇著嘴看著這批學生。
“你們咋不回去拿錢去?”一個領導問,不過口氣裡威嚴不足,笑意有餘。
“家裡沒錢怎麼拿?”李軍以笑對“笑”。
“你會沒有錢嗎?看你那西服穿的,皮鞋穿的……”劉偉刻薄地諷刺著,依然半笑不笑的。
李軍不笑不說話了,站在那裡臉紅紅的,顯得甚是尷尬。
秦爭輝跟劉偉打起嘴仗來,我隱約中聽到他很悲憤地說:“拿不出錢來你們可是要我出血?你告訴我一個地方,我去賣血去……”
只見劉偉同志那張白紙一樣的臉,奇蹟般的變得通紅起來。他窘迫了好一會兒,這才鎮定下來,開始了自己滔滔不絕的反擊:“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不幾十塊錢,才多少錢?我就不信你拿不出來!少買一件衣服不就有了?哪有那麼嚴重?”
不出我所料,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雖然我想說諸如“這錢能拿出來不錯,但是也得分個該拿不該拿,現在農村裡稅費那麼重(那時苛捐雜稅的確如狼似虎),每年就一畝多地那麼點收成,還得買化肥農藥,還得交學費。我們家長每年都交了那麼多苛捐雜稅,裡面就包含有教育方面的提留款建校費,雖然我們是利辛縣的沒落到太和縣官員的手裡,可也不能讓我們交二回啊。實在不行,你們可以跟我們這邊的政府打交道,把這筆錢划過去不就行了?現在各級政府三令五申明確禁止學校收取一切額外的費用,你們這麼做不是明知不對還要做嘛……”
我說不出來,既是沒有勇氣說,也是沒有這個能力表達這番曲折的大道理。更何況這裡也沒有提供給我發揮的空間,至少沒有我想象中的“談判桌”,和談判雙方的地位平等。
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好在我早有預備,就掏出來那封我費了好大勁寫成的“給校領導的公開信”,遞給了其中的一位領導,後來才知道,這位身材魁梧個性深沉的中年漢子是副校長。
交出了信,我便轉過身,喝了一聲同伴們,走出了學校。
下午,那群領導的陰影又出現在了門口,我們又被請了出來。
在操場上站著,大家心裡難堪的很,北邊隔路就是自己的學校,但是不能進去,學校大門已經被鎖了起來。
太陽有氣無力地低垂在西天的淺雲裡,它的餘暉使大地上枯黃的野草更加黃得逼人的眼。風冷冷的吹著,時節已是深秋。
孩子們不能進學校,但也不願回家,只是在操場上等著。站著的、坐著的、低著頭,默默地。
李軍和秦爭輝他們已經交了錢,現在我們班的只剩下貢獻、秦子亞和我三個人了。
“走,我們跟他們評理去!”人群中有人憤怒地說。
正文 蘿莉靚舞卷 第104章
梁老師的話沒有結束,他又拿出了那兩張紙,那正是我給校領導們寫的那封信,那上面我的字下面,已經被用紅道道畫了許多,旁邊還綴滿了密密麻麻的批語。看來這比我寫的任何一篇作文被老師批閱的都仔細。
他對著那張紙,又從頭到尾批駁了一番,我心裡的理論支柱已經抽下了,也沒再與他爭吵。讓他說了一大通後,就回教室去了。
回到座位上,無心再理會馬曉亮和秦玉好心的詢問,只是一心想著梁老師的話。
原來,中國社會有太多的**、軟弱,根本就是我所無法想象的。原來,在書本上、先生們課堂上口頭上冠冕堂皇之下,還有這麼那麼多提不上臺面的暗流在湧動,而且人們都已經習以為常。甚至,現實原來是這樣,那些表面上光明正大的規矩和說辭其實並不真的起作用,而真正起作用的,正是那暗地裡看不見的那股暗流。
難怪魯迅說這社會是一個吃人的社會!當每一顆純真善良的心靈,傷痕累累之後,都被虛偽圓滑所代替,當每一個人都喪失了善良正義的靈魂,變成了只剩下軀體的行屍走肉,當幾乎所有人都習慣了蠅營狗苟、勾心鬥角,習慣了像動物一樣沒有尊嚴沒有理想沒有正義的生存狀態,這個冷漠自私的沒有希望的人類群體也就產生了。這樣的群體如何奢談騰飛?這樣的群體能有什麼樣的未來?太可笑!
希望,在失望的打擊下,變成了絕望,我感覺到心像冰塊或玻璃一樣的碎掉。
我的情緒無比的低落,我的心情無比的頹唐,一個早晨的課,一點也沒曾聽的進去,只不過是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睛,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