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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這是學校開學的日子。村民們愉快地度過了好吃好喝的新年和佳節,而今正忙著趕集上會。泥土大路上,絡繹不絕的行人或步行或腳踏車或拉著駕車,前者主要是為了趕會湊熱鬧,後者準備到集上做些買賣。
我懷著興奮而又擔憂的心情和幾個同齡人一起,向一所我陌生的學校走去。從家裡到這所學校有三里多路,比我原來所在的學校遠了三倍。和我同行的,將是我未來的同班同學。他們每天六次走這條路都有了比我早一年的歷史,因此我總覺得他們走得很快,常不知不覺中落下來一大截,他們中的一個就會笑著扭過頭來催我。回頭最多的是我的姐姐。她比我大一歲,個兒還沒我高,而打起架來就更不是我的對手了,儘管如此,她還是常常像個大人似的訓我。
她是去年才和好朋友梅婷一道去大秦小學上四年級的。梅婷個子比我姐高一些,這大概是因為她總是把長長的頭髮高高地紮成小辮的緣故。她看上去不像姐姐那麼文靜。拳頭不像姐姐那麼軟綿綿的,相反,是相當的硬實。隱約記得她曾跟村裡最能打的孩子之一紅偉交過手,二人打得像電影裡一樣。來來回回幾個回合。同行的還有一個男孩子,高高的個頭,說話有些“蠻”,雖是個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卻是在新疆長大,去年才回家來。他叫東偉,比他哥哥紅偉個子還高,但是肯定打不過他哥;東偉白皙的臉常笑眯眯的,給人一種親切感,顯得俊俏而機靈。
我們幾個人邊走邊說笑。前面不遠處還有一群男孩子,是紅偉、小亞他們,幾個喜歡搗亂和打鬥的傢伙,和我姐她們走不到一起的。
“東偉,你對秦乾坤那麼好乾嘛?”姐姐神秘的笑著問東偉。卻不停得向我使眼色。
東偉低了頭,雙手背在身後,捂著空空的書包,抿嘴一笑:“他學習成績好嘛,我跟他多交往好搞好學習嘛。再說,交朋友也犯法嗎?”
“吆,對人家姐姐有‘那個’意思。還裝呢!”梅婷一語中的,而後前仰後合地笑起來。東偉一見自己的秘密被如此道破,追上去就要打人。梅婷眼疾身快,趁勢跑開了。姐姐也在後面跟著跑去。
東偉並不去追,只是轉回來笑著對我解釋:“別聽她們兩個胡說……”
我裝作根本不信他解釋的樣子,只是笑著。去追姐姐他們,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秦乾坤的姐姐是怎麼回事?”追上她們,我正要問,姐姐卻反過來問我:“你猜猜秦乾光是男的女的?”
“當然是男的。”
“錯!女的,就是秦乾坤的姐姐。東偉的女朋友!”梅婷笑道,一邊用眼睛瞄著東偉,看他快追了上來,故意把後面幾個字的嗓音加大,好讓他能聽到。
“別聽他們瞎說!”東偉追上來,只對我說:“只有一點,秦乾坤成績好得很,恐怕你也不如他呢。”
“對啊,班裡第一名,你去了一定要超過他,也給我們爭爭光嘛。”梅婷說。
“我相信你!”東偉對我成績的迷信超過了我本身的自信,而我心裡還隱隱擔心著能不能被這所新學校接受還不一定:大秦小學會平白無故接受一個轉學來的新生,只是因為幾個學生說這個新生成績不錯?當然,我對這所小學也有別的一些不好的看法,比如要求學生在兩間教室裡種蘑菇,美其明曰社會實踐,實際上不過是想弄點外快。後來不小心搞砸了,於是每個學生落了點長相萎縮的小蘑菇頭。沾姐姐的光,我還吃過幾口那樣的蘑菇湯。
一路微風輕拂,說著,笑著,大約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
大秦小學是一個小院子,坐落在一個操場西面,再向西毗鄰集市上唯一的柏油馬路,南面是一望無際的麥田。北面隔著一條土路是長春中學,也是方圓十里地內唯一的一所初中,中學大門正對著操場,紅色的“長春中學”四字印刻在石灰斑駁的大門橫樑上。操場是中學和小學共用的,如今實實在在成了草場,去歲的枯草殘跡填滿了人跡罕至的角落,靠近小學院落的一側南北方向,是兩個遙相張望的籃球架,還能說明這兒是一個操場。籃球架下的土地比較光滑了一些,露著踩踏嚴實的黃黑土地。球架應該已經很有一段歷史了,木板裂了紋,透了明,邊角殘留的斑駁的殘漆標明著它曾經油光滿面的輝煌,鐵架已經生滿了鏽,灰不溜秋的,鐵圈位置已經傾斜的遠離了水平面,如張開的大口,傾訴著曾經發生在身上的一次次精彩搶奪。
順操場西側朝南走約百米,便到了大秦小學門口,小學大門向南,門頂橫樑上一溜斜擺著七塊黑色小鐵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