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是認得那個老太婆?”
郝生意嘆了口氣,道:“只不過我平生最走運的事,也是認得了她。”
小馬道:“哦?”
郝生意道:“若不是她,現在我已經只能到十八層地獄裡去做生意。”
小馬道:“所以你一定要報她的恩?”
郝生意道:“所以你現在還活著。”
如果真的做了柳金蓮那種女人的老公,除了一頭撞死外,還能怎麼辦?
小馬心裡雖然感激得要命,嘴裡卻絕對連一個“謝”字都不肯說出來。
他只問:“現在我們走的是什麼路?”
郝生意道:“那就得看你了。”小馬道:“看我?”
郝生意道:“你若走得對,這就是狼山上唯一的一條活路。”小馬道:“我若走得不對?”
郝生意道:“那麼你跟我就要被打下十八層地獄,萬劫不復。”
小馬當然已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要問:“除了閻王之外,還有誰能把我們打下十八層地獄?”郝生意道:“還有一個王。”
他說得已經很明顯,小馬卻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還有一個什麼王?”
“狼王之王。”郝生意聲音裡充滿尊敬;“在狼山上,他的權力還比閻王還大得多。”
每條路都有盡頭。
這條路的盡頭,已在山巔。
雲霧已到了足底,仰面就是青天,旭日正從東方升起,彩霞滿天。
小馬的心一跳:“今天是十幾?”郝生意道:“十四。”
小馬仰起臉:“前面是什麼地方?”
郝生意道:“前面就是狼山之王的皇宮。”
小馬已完全信任這個人,可是他看見的,卻絕不像是座皇宮。
山巔居然還有花。
一叢叢不知名的小花,掩映著一道竹籬,籬後彷彿有間木屋。
一個白髮蒼蒼的跛足老人,正彎著腰,在慢慢的掃著石徑上的落花。
現在已到了花落時節,斜斜的石徑上落花繽紛。他們踏著落花走上去,郝生意遠遠就停下腳,道:“我只能送你到這裡。”
小馬道:“到了這裡,我就一定可以見到他?”
郝生意道:“不一定。”
他勉強笑了笑,道:“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一定可以做得到的事,我已盡了力,你是不是可以見得到他,就全得看你自己了。”
小馬也勉強笑了笑,道:“我明白,如果我見不到他,這裡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風中充滿了乾燥木葉和百花的芬芳,青天下遠山如翠。
一個人能死在這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是小琳呢?
郝生意看著他的臉,忽然壓低聲音,道:“我還可以洩露—點秘密給你。”
小馬在聽。
郝生意道:“要想見朱五爺,對那掃花的老人,就得特別尊敬。”
小馬沒有再說什麼,卻伸出了手,用力握握他的手。
那隻長著七根手指的手,指尖冰冷。
郝生意道:“祝你順利。”
小馬道:“祝你好生意。”
掃花的老人彎著腰掃花,始終沒有抬起頭。
小馬大步走過去,抱拳躬身:“我姓馬,我特地來求見朱五太爺。”
掃花的老人聽不見。
小馬道:“我此來並無惡意,我是來送禮的。”
掃花的老人還是沒有抬頭,卻忽然道:“跪下來說話,再爬著進……”
小馬並沒有忘記郝生意的叮嚀,他已經對這老人特別尊敬。
現在他居然還能忍住氣,道:“你叫誰跪下來?”老人道:“叫你。”
小馬忽然大吼:“放你媽的屁!”
他已經準備不顧—切衝進去。他的拳頭已握緊。
誰知道掃花的老人反而笑了,抬頭看著他,一雙衰老疲倦的眼睛裡也充滿笑意。
小馬的拳頭也無法再打出去。
老人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
小馬不懂:“什麼事有意思?”
老人道:“我已五十一年沒聽過‘放你媽的屁’這五個字,現在忽然聽見,實有很有意思。”小馬的臉有點紅了。
不管怎麼樣,這老人的年紀已經大得可以做他爺爺,他實在不應該無禮,
老人又道:“走進去再向左,就可以看見一扇門,敲三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