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的水鳥哆哆嗦嗦地踩著飛絮低空掠過。
馬洛親自捧著楊悅的醫療艙下了車,換乘到早就等在道旁的另一輛車上,其他人也跟隨他換了車,司機和李慰卻被留在原車裡,司機還探出頭仰望馬洛越飛越高的懸浮車,遠遠地朝他揮了揮手。
等到馬洛的懸浮車徹底沒入雲層,再也看不見了,司機縮回頭,關上車窗,死死地鎖緊車門。
他從後視鏡裡瞥了眼李慰,她脊背朝外地蜷縮在後座上,身上穿的外套至少大出兩個碼,沒有暴露任何腰臀線條。但青春最神奇的地方就在於它無處不美,在男人眼裡,單是少女那截彎曲的脊樑都透著青稚的脆弱的誘惑。
司機又抬頭望出去,透過兩邊車窗看到遠處的蘆葦叢無風款擺,過冬的水鳥被驚地飛起來,他知道是狙擊手在調整藏身位置。他們是這次行動的配角,主要負責清理受傷的僱傭兵,不能讓他們有機會逃走,一個都不行。
而這次行動的主角是他,還有後座上帶著追蹤器的女孩兒,以及後車廂裡的空氣燃燒炸/彈。那是馬洛從諮議局裡好不容易搞來的最強的非軍用炸/彈,爆炸速度為四千每秒,爆炸時會引起嚴重的衝擊波,足以讓方圓一公里寸草不生。
司機彎下腰,在踏板附近拖出一個無線按鈕,緊緊地攥在手裡,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前方的地平線。
他心情平和,連激動都沒有,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去赴死,倒像下班以後洗刷整理準備邀請朋友來參加自己的晚餐聚會。
萬事俱備,就等客人們出現了,他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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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歸祚明和光頭佬帶著僱傭兵們遠遠地追了上來,他們並不是沒有警惕心,歸祚明特意安排了一名僱傭兵用儀器持續掃描前方的路況。
“他們停下來了。”他對著追蹤器的顯示屏皺眉,“那附近是一片蘆葦蕩,殺了人只要把屍體往裡面丟,不用明年春天就化為肥料。”
光頭佬利落地道:“我們動手。”
“你想好了?”歸祚明審視他,“現在動手對方很可能會猜到是我們乾的,如果他們吊銷了已經發出來的許可證,我們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那就不留活口,”光頭佬站起身,把充能完畢的等離子炮筒重新裝回右臂上,“他們不會知道。”
猜到他會這麼說,歸祚明聽著都頭疼,忍不住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沒那麼簡單,我們查不到對方的身份,不知道這潭子水到底有多深,李慰也不肯告訴我他們的秘密……唉,早知道現在要這樣不顧後果地蠻幹,當初又何必把那兩個孩子賣給他們。”
光頭佬聽他一個人長吁短嘆,知道自己這個搭檔哪裡都好,就是聰明過頭容易瞻前顧後,於是用完好的左臂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慫,就是幹。”
“操,你說誰慫了?!”
…………
……
如果死亡有一條明確的分界線,在今天,此時此刻,那一定是司機坐在車裡的駕駛座上遠望出去的那條地平線。僱傭兵們的車載掃描器作用範圍是前方一百五十到三百米,而空氣燃燒炸/彈的籠罩範圍是一公里,遙遠的差距反過來推進了生與死的距離。
不僅如此,僱傭兵們為隱匿行蹤,還將半空中的懸浮車降低了高度,幾乎是緊貼地面行駛。
近了,越來越近了,高空中彷彿有一雙冷酷的眼睛看著這場悲劇即將不可避免地發生,也或許她並沒有冷酷到底,藉著一隻蝴蝶翅膀的扇動,將一縷憂思適時傳遞進李慰的夢中。
李慰在做夢,夢裡她有父親也有母親,生活圓滿幸福,但她總是莫名其妙地焦慮,無論她親愛的老爹如何安慰都不能使她平靜下來。
年輕英俊的老爹把她抱到膝蓋上,親了親她的臉頰,問她:“甜心,你想要什麼,告訴爸爸,什麼都可以。”
“我不知道,”李慰摟著老爹的脖子,沮喪地把臉埋進他硬梆梆的制服領子裡,“爸爸,我不知道。”
“你想一想,認真地想一想,爸爸相信你,一定能想起來。”
“我……我……”
在夢裡,李慰家隔壁那位吸/毒而死的鄰居阿姨還活著,她如願地生下了一個小男孩兒,那孩子“咯咯”的笑聲隔著柵欄都能清晰地傳過來。
“爸爸,我想起來了!”李慰驀地抬起頭,看著她老爹的眼睛,大聲地喊出來,“我想要一個弟弟,不,不是弟弟,是學生,不,他是什麼都好,他也可以什麼都不是,我不想要弟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