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睡算什麼呀。
但是她低估了自己的疲憊程度。這一天一夜不是普通的守夜;每一分每一秒精神都處於高度緊張之中;如今乍一放鬆,只喝了半碗粥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下人們不敢碰她,太子殿下不喜歡有男子近姑娘的身,他們試著叫了兩句姑娘不動彈,最後只好讓人將桌子收拾乾淨,又拿了軟枕給姑娘趴著,並披了件披風。
清歡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睡得頭昏腦脹,但確實清醒了許多,就是胳膊硌的難受,可是太困了根本沒感覺。現在睡飽了,先是問殿下可醒了,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便決定先去沐浴並換身乾淨衣裳,天氣都熱了,她覺得自己身上有股汗味,難聞得緊。
泡澡太舒服她又開始昏昏欲睡,直到一陣嘈雜聲傳過來,清歡打了個激靈,匆匆出了浴桶,自己擦乾身子換上清爽衣物,頭髮草草綰起便朝太子那裡去。
越是走近,那嘈雜的聲音反而不見了,整個院子似乎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她先是看到了跪在門口的商約武彥,而後便是臉色發白忐忑不安的穀神醫。
清歡心底咯噔一下,心知要糟,“是不是殿下醒了?”
商約武彥看向她,都露出了絕望之色。清歡又去看穀神醫,穀神醫搖著頭十分絕望:“醒了是醒了,只是……”
清歡卻沒有功夫繼續聽他說,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房裡一片漆黑,連燈都沒點。她的腳步太子是聽得出來的,本來想拿起手邊的茶碗砸過去,可得知來人是誰時又停了下來,頹然的睜著眼睛感受一室黑暗,心中的豪情壯志也好,治國經綸也好,此時都化作了絕望。
“別點燈。”
清歡停了手,摸索著朝床的方向走去,她先是摸到床沿,然後突然被太子緊緊地抱在懷中。“殿下……”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呵……”太子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黑暗中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來,“清歡,我怕是不成了。”
“怎麼了?”清歡去摸他的腿,“殿下的腿沒好嗎?”
“不是腿。”太子只覺得可笑,他滿心以為有了穀神醫自己就能重新恢復正常,可他低估了上天對他的惡意,這一次,他不得不佩服九皇子的手段。明明當初可以直接殺死他,卻偏要先砍了他的腿,原來那人早就明白,一個斷了腿的太子沒有資格做皇帝。
同理,一個瞎了眼的太子,也不可以。
“是眼。”
清歡想七穀神醫所說,斷續膏會引來各種各樣的後遺症,可她心中認為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因此是不信他會不好的。可眼下事實擺在眼前,殿下竟然瞧不見了……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反手抱了他一下,輕輕拍了拍太子的背,艱難地說了一句:“會好起來的……”
太子的頭埋在她的頸窩,清歡只覺得有溫熱的液體慢慢流淌而過,讓她的心都跟著變得酸楚起來。“殿下不要難過,穀神醫一定有辦法的,他連殿下的腿都能治好呢……”
“什麼庸醫,孤要砍了他的頭!”太子卻突然暴怒起來,清歡緊緊地拉住他的手,“殿下!殿下冷靜些!”
“你要我如何冷靜?斷了腿,又瞎了眼,我什麼都不剩下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
下一秒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那些傷害他自己也傷害她的話,一句都說不出了。雙手抓著他,清歡不想聽他這樣說他自己,說什麼是個廢人,說什麼沒有未來,怎麼會那樣呢?
她用自己的唇瓣貼了上去,同時淚水落在兩人膠合的唇間。她不會親人,他也不會,兩人就這樣貼著,好一會兒,她才說:“殿下不要說什麼都沒有,我會一直陪著殿下的。”
所以不要那樣說了,就算整個世界都與你為敵,我也仍舊會在你左右,不離,不棄。
太子似是被她親傻了,性格羞怯自卑的清歡竟然如此大膽敢親他,一時間他竟忘了自己先前是為何而悲傷絕望,用力將她抱入懷中,直接壓了上去。
有些事情不需要教導也不需要學習,這是人類血液中的天性。
屋外的商約等人只聽見房內傳來男子粗啞的呼吸與女子偶爾的嬌吟聲,半晌都回不過神,他們都準備好以死謝罪了,可殿下……殿下他???
……
待到*初歇,清歡起來穿衣裳,卻被太子抓住又摁了下去抱在懷裡,他沉默了許久才說:“……原來是這樣的。”
什麼?
男女之事,原來是這樣的。縱然太子有千般文采,也無法形容出方才得到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