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千薰便露出笑容,“姑娘便是彈曲子的人麼?”
千薰與她見禮,然後和沈峻互相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正是。”
“姑娘的曲子實在是好聽,讓我一聽便覺得,姑娘便是寶劍的有緣人,請姑娘過來,也是小女子奢求,敢問姑娘可否再將方才的曲子彈一遍?我與兄長,都十分想聽。”說完她想起自己尚未自我介紹,不好意思道,“小女子姓沈,單名一個嫵字,敢問姑娘芳名?”
“千薰。”
“姑娘的琵琶好生別緻。”一直沉默的沈峻突然道。
千薰微微一笑,“不過俗物而已。”說著,她拈起一顆白子落下,棋局瞬間逆轉,沈峻微微一愣,沈嫵拍手笑道,“姑娘好厲害!我與兄長下了這麼多年棋,可從未贏過他!”
千薰但笑不語,坐到石凳上,她將琵琶抱到懷裡,輕輕撫摸著。沈嫵的笑容逐漸消退,在她看來,與其說這位千薰姑娘是撫摸琵琶,倒不如說她是在撫摸自己的愛人,那樣的眼神與表情……
明明還是輕快的氣氛,可在第一聲琵琶響起的時候就變了。
冷。
壓抑。
悲傷。
以及說不出的荒蕪,似乎整個人都被掏空了,沒有靈魂沒有心,剩下的全是痛苦的回憶,每個人都沉浸在裡頭,你逃不走,我跑不掉,彼此糾纏,互相折磨。活著有什麼意思呢?
但死了也無法擺脫。
似乎有一具剔除了血肉的白骨坐在他們面前,張大著漆黑的嘴巴,訴說著它的故事。
有聲亦無聲,有形亦無形,你離開了,你解脫了,你重獲新生,但我永遠留在過去。
“不要彈了。”
千薰的手腕被沈峻攥住,他英俊的面容此刻顯得極為蒼白,這首曲子能夠勾起人心底最不堪的記憶,以及——最不為人知的秘密。
千薰停了下來,沈嫵嬌容泛白,可反應卻和沈峻完全相反:“我想聽,姑娘可以繼續嗎?”
千薰手腕輕輕一翻便掙脫了沈峻,她神情淡然,琴絃的聲音深沉而古樸,很難想象琵琶也可以發出這樣的聲音,只是這其中蘊含的千年的故事,又哪裡是凡人能夠接受得了的呢。
最後千薰也沒把這個曲子彈完,因為如果她再繼續下去的話,沈嫵和沈峻就應該要崩潰了。
白骨聲裡充滿了負面的悲哀與痛苦,聽到這首曲子的人會忘記幸福,只有在忘川經歷過千錘百煉的厲鬼才能依靠它活著,藉由這樣的痛讓自己銘記某些東西。
沈嫵最先起身,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沈峻坐在原地,雙手握拳才勉強控制崩潰的心情,對千薰說:“姑娘還請在敝莊多留幾日,我妹妹她……多年不與人來往,也沒有朋友,還望姑娘——”
“我知道了。”千薰打斷他的話,眼神落向下方。“我會留下來的。”
☆、第六十四碗湯(七)
第六十四碗湯(七)
不知道是不是沈峻的錯覺,他總覺得什麼也瞞不過面前女子的那雙眼睛。千薰只是看著他而已,什麼話都沒有說,可他卻感到她看穿了一切,包括他掩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秘密。
千薰看了沈峻一會就沒有再說什麼,推說不舒服,讓婢女領著休息去了,凌崢正在房裡焦急等待,見到她才放下心來,“師父再不回來的話,我就要出去找了。”
千薰的注意力卻放在那把寶劍上。“他們把劍給你了?”
“剛才就給了。”沈峻其實還有點懵,“說是這把劍已經不屬於神劍山莊,要有緣人將其帶走,連銀子也沒要。”
“……沒要錢呀?”千薰眨眨眼。“我記得你說他們是要錢的來著。”
別說千薰了,就連沈峻都覺得奇怪呢,說好的要錢突然不要了……寶劍還白送……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怎麼想怎麼不靠譜啊。
師徒倆面面相覷了幾秒鐘,有志一同的不去想了,人家不要錢他們還能硬塞嗎,那也不好不是。
“這劍可真是不錯。”千薰摸了摸劍身,沒有沾血的寶劍仍然透著一股鋒利之氣,只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
千薰詫異地看了凌崢一眼,“你沒有感覺到嗎?”
“感覺到什麼?”
看樣子凌崢是真的什麼也沒有感覺到,千薰眼露疑惑,難道是因為她來自忘川,和這世間的活人不一樣,所以能夠感受到某些被隱藏起來的東西?她示意凌崢把寶劍抽出,在凌崢詫異的目光中,將寶劍劍柄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