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咖啡販賣機叫她“小甜心”的男人。
初春來臨; 她去遠方旅行,在不知名的站臺,站臺和候車廳有一扇感應門。
距離車到站還有大把時間,突發奇想; 她要問第一百名從那扇感應門進來的人一個問題。
數數從一開始。
第九十九名從感應門進來的是滿臉橫肉的壯漢,心裡慶幸著,幸好不是這位老兄,眨眼間,那扇感應門又開啟了。
是亞裔面孔,和她一樣黃膚黑髮黑瞳,眉開眼笑,這真是上帝的安排。
第一百名穿過感應門進入站臺的是三十歲左右的亞洲男人。
男人揹著印有二零零零年份的雙肩包,穿工裝外套。
林馥蓁跟著工裝外套男人來到了咖啡販賣機。
黃昏時刻,站臺很舊,男人在喝咖啡。
她肆無忌憚看著那男人的臉,紙杯丟進垃圾桶,男人肩靠在咖啡機上,瞅著她。
男人有一雙極為溫和的眼睛,在凝望你時讓你心生:我和這個人前生一定見過。
“小甜心,離家出走了?因為媽媽又偷翻你手機通話紀錄,或者是悄悄登入你的郵箱了?”男人如是說。
很奇怪,“小甜心”再配說話內容應該顯得輕浮才對。
可林馥蓁壓根沒覺得男人話有一絲一毫的輕浮。
擺正表情,她問他:“先生,您能告訴我二十歲在一個人的一生中代表什麼?”
那時,距離她二十歲還有三天。
“十九歲,看鄰居不順眼,你拿起車鑰匙把刮花他的車,十九歲,經過那顆蘋果樹下,想都不想摘下了近在眼前的那顆蘋果,摘完你又考慮到蘋果也許還殘留農藥成分,隨手一扔,頭也不回。”
“二十歲時,刮花鄰居家的車,把原本不是屬於自己的蘋果放進兜裡這些只能存在於你的腦海中,明明鄰居的臉依然讓你覺得作嘔,結在蘋果樹上的蘋果看著依然讓人垂涎三尺。”男人和她說。
“為什麼?”她問他。
“因為,你心裡多了一個盒子,那個盒子名字就叫做自我約束能力,盒子顏色是黑色的,黑色象徵著兩大派別,恐懼和敬畏。”
列車進站的鳴笛聲響起,她從第六個車廂進入,他從第十二個車廂進入,她是買了短途票根的乘客,他是拿著終點站票根的乘客。
列車的終點是蘇黎世。
下車前五分鐘,她找到那個男人。
她說先生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男人給了她一枚印有二零零零年年份的硬幣,說下次再見到時,如果她還保留著那枚硬幣,就告訴她他的名字。
切,誰稀罕。
林馥蓁沒去接那枚硬幣。
拉著臉,轉身,走了幾步。
背後——
“小甜心。”
下意識間回頭。
一樣東西往她臉上飛過來,本能伸手。
印有二零零零年的硬幣被她牢牢握在手掌心裡。
那枚硬幣被她帶回家。
但此刻,林馥蓁已然想不起男人的臉。
但她記住那個黑色盒子。
林馥蓁在胡西昂的房子坐落於半山腰處,黃昏的日光落在紅色泥土,紅色房子上,像油畫像。
在油畫像的色彩裡頭,林馥蓁想起給她硬幣的男人,以及在極度無聊的時刻問及的那個問題:“二十歲代表什麼?”
二十歲代表著心裡多了一個黑色盒子。
黑色盒子裝著自我約束力。
拿著蛋糕刀的清晨,林馥蓁隱隱約約間觸控到那個黑色盒子。
所以這個清晨,她表現得異常冷靜,找出對講機,讓酒店經理送衣服進來,去接衣服時不忘給酒店經理擠眼,想傳達的已經很清楚了:你明白的,我和男友一時間情不自禁。
穿好衣服,離開酒店。
離開前還不忘交代酒店經理:“我男友還在休息室裡,希望你們不要打擾到他。”
離開酒店,林馥蓁去了一趟私人診所。
琳達蒙對一半,她是生病了,但也就輕微發燒而已,在她的暗示下,醫生在診斷書寫了個人建議,病人需要休息一個禮拜。
對了,林馥蓁還讓醫生給了她二十四小時避孕藥。
拿著診斷書林馥蓁向學院要了十天病假。
再之後,在學校附近的咖啡館等索菲亞,咖啡館主人把她認出了,為了表達對她和連嘉澍戀情的支援,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