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城都知道,白啟山死於非命,惡毒的土匪連屍體都沒給他留。
可是現在,白啟山好端端的活在土匪窩裡。
而且還和這個路七感情糾葛頗深,真是讓人費解。白秀蘭仔細看白啟山,他的鬢角已經有了白髮,四十歲的男人,無論保養的多好,也是老了。路七那麼小,脾氣驕躁,兩人是怎麼碰上的?
何況家中,還有陳氏。
白秀蘭的三觀都有些不好了。
他們穿過一道走廊,最後在後面的一棟院子裡停下。
這裡處處戒備森嚴,這不大的院子被圍的鐵桶一樣。白秀蘭汗顏,真不知道這路七哪根筋搭錯了,弄個壓寨相公也不找個年輕貌美的!
口味真獨特。
進了院子,白啟山趁熱打鐵硬氣了一把,跟來的隨從都沒打發走了。他才急急奔向白秀蘭,面有焦色。
“秀蘭,家中現在如何了?”他抿了抿乾燥的唇,眸中擔憂真真切切:“……你怎麼到這山寨?你娘呢?她……現在好嗎?”
說到陳氏,他聲音忍不住哽咽了。
他心裡最難以割捨的是陳氏,自成親後,他對陳氏的寵愛到了旁人難以理解的地步。若非如此,陳氏也不可能在那個吃人的宅子裡活的單純無知。他愛自己的妻子,愛自己的兒子。
抬手狠狠搓了下臉頰,他眼圈通紅,喉嚨滾動:“秀蘭,你快快告訴我,你娘和你弟弟都如何?”
他被關在這裡,心裡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陳氏。
那個女人啊,單純無知,又善良可欺,他有些後悔之前把陳氏保護的太好,讓她對這個惡意的世界無法適應。半年的時間,他在漫長的沉默中思考,陳氏該怎麼活下去?悔恨,痛苦,懊惱折磨著他。
白秀蘭想了想,如實說道:“都很好,你不用太擔心。”
無論如何,白啟山對於白秀蘭來說,只是陌生人而已。
這都到了安全地方,顧釗見白秀蘭根本不需要自己跟在身旁,就離遠了一些,轉身到茶几前倒了一杯涼茶灌進肚子裡。
冰涼液體滑入胃中,沁的他打了個激靈。
體內依舊燒的厲害,像是旺盛的火苗,他又接二連三的灌了四五杯才壓下那邪火。
轉身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的肌肉都酥軟了,整個人鬆懈下來,頭就開始尖銳的疼著,胸口的傷口也疼痛難忍,他不動聲色的埋頭處理能看到的細碎傷口。
那父女說話聲音不大,就在不遠處,說到情深處,幾乎是要抱頭痛哭。顧釗彎唇露出個笑,說不出幾個意思。轉頭不再注意他們。
顧釗咬牙撕開已經乾涸粘在皮肉上的襯衣,疼的腦袋都麻木了。
“我這事說來話長,誤打誤撞被抓到山寨,回頭有時間再細細和你說。”白秀蘭聲音和軟,溫溫柔柔。“現在關緊的是爹,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們半年前得到訊息,全家都以為你——去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白啟山打斷了,他抿了抿唇,緊張問道:“你們都以為我死了?你娘……難過了嗎?”
白秀蘭聲音漸漸沉起來。
“哭的肝腸寸斷,若不是弟弟還小,她怕是早跟著去了,爹以為呢?”
白啟山和白秀蘭坐在相鄰的椅子上,他抬手蓋住臉,逼仄的沉默過後,他聲音沉悶低啞。
“我對不住她……”
白秀蘭不說話。
她沒說瞎話,當初白啟山去世,陳氏確實難過的恨不得死了!
她忽然覺得少了什麼,視線一轉就落到坐在最角落的顧釗。
他不知什麼時候就移到了那個位置,皺眉咬牙和身上襯衣作戰。白秀蘭眉峰揚起,忽然很想笑,此時的顧釗像條被遺棄的小狗。受傷了,躲在角落默默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第六十六章
白啟山只說了他是被擄上山;至於原因,他隻字未提。
白秀蘭心裡有數,她也不問,白啟山安排了飯菜,她洗了把臉就坐過去吃的狼吞虎嚥。
她是真餓了,顧釗一看到吃的,儘管表情依舊沉穩;可夾菜的動作一點都不慢;他們兩個把兵痞形象演繹的漓淋盡致。一葷一素兩個做法很糙的菜;被他們吃出了山珍海味的姿勢。
白啟山在一旁看的心疼;眉頭越皺越深。
家中的事,剛剛白秀蘭粗略講了一遍。
心口揪成了疙瘩,儘管白秀蘭講的雲清風淡;但其中艱難白啟山也是知道。孤兒寡母如何活?外面又是兵荒馬亂,他快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