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張安夷的親事便定了下來。
他要成親了。
沈未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隱隱有種失落感,但是她選擇了另一條路,就再也沒有資格去想這些了。
張安夷成親之後的第二年便是會試,然後再是殿試。
從那時候開始,他們便進入了波譎雲詭的朝堂,經歷了許許多多驚心動魄的時刻,從武帝,到靈帝再到如今的元帝,他們見證了兩代君王的駕崩,看著徐厚。洛階這兩座當年看似不可撼動的大山倒下,在宦海浮沉中走到了現在。
如今元帝終於下旨徹查冤殺錯殺了。不僅能替她的父親沈濂平反,還能為更多像沈家、像她父親一樣蒙冤的大臣平反。
過去十年的事情在沈未腦中飛快地閃過,她望著重重宮牆,眼中似乎有什麼在湧動著。“當初我沒想到今天會來的這麼快。”她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
“是啊。”張安夷看著遠處,眼底的情緒也是格外複雜。
隨後,他收回了目光看向沈未道:“尹濟已經知曉了你的身份。此人心思深沉,將來恐怕不在你我之下。這次巡查兩江兩淮若是順利歸來,恐怕就沒那麼容易壓住了。是個禍患。這件事了了之後,你便尋個辦法離開吧。”
沈未第一反應就是不想離開。
“我不想離開。”
離開了朝堂,她便能找一個遠離京城僻靜的地方變回女兒身了。可是她並不期盼這樣。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扮作男子,也習慣了朝堂之中的勾心鬥角,遠離紛爭恢復女兒身雖然好,可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找個人嫁了?
恐怕她這輩子都找不到一個看得上眼的如意郎君了。況且她的年紀不小了,尋常女子在她這個年紀別說是嫁人了,大部分孩子都有了。誰會娶她一個老姑娘?
張安夷皺了皺眉:“你總不能一輩子都是這個樣子。”他說的隱晦。
“為什麼不行?”從深宮之中吹過來的風吹起了沈未的衣襬,她的聲音異常堅定,“只准你張二有遠大的志向,就不準別人志高心遠?”
誰說女子不如男?
她沈未。如今位列內閣,放眼天下,大半的男子都是不如她的。
看張安夷滿臉的不贊同,沈未繼續道:“裘太后的野心極大。她想要培養尹濟成為自己的一把利劍。尹濟此人確實不簡單,那你在朝堂之上豈不是更需要助力?洛階都倒下了,一個還沒成氣候的尹濟算什麼?”
他敢將她的身份說出來,她就敢除掉他。
“況且,我覺得裘太后用不好這把利劍。”
“隨你吧。”張安夷的語氣之中帶著無奈,“若是苗頭不對,為了沈大人,我會採取別的措施。”
沈未不再搭理他。而是轉移了話題調笑道:“你近些日子總是板著張臉。聽說嫂夫人去滄州吃林崢嶠長子的滿月酒了?”她五官雖然陰柔,但是眉宇間的神態卻是十足的男子氣概,調侃起人的時候,也是一副倜儻的樣子,風度翩翩。
張安夷的目光再次看向遠處,沒有回答。
滄州城外。
已經是林府赴宴回來後兩日了。
張安夷沒有派人來接阮慕陽,阮慕陽也不想這些了。遠離京城、遠離了朝堂紛爭和勾心鬥角,她的日子過得格外清閒,還將幾年前學了個半吊子的畫撿了起來,繼續練。後來那幾年,她心裡擔心著被張安夷發現。腦子裡想的都是朝堂局勢,早就沒了閒情雅緻了。
現在撿起來正好。
因為當初給還是阮妃的阮太妃畫百鳥朝鳳的花樣,阮慕陽最會畫的就是禽鳥。
已經是五月底了,但是滄州的天氣不熱,在樹蔭之下畫畫正好。
忽然,一個下人走過來說道:“夫人,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來訪說是查最近出沒的海上流寇。”
查流寇查到她這兒來了?而且怎麼會是知府家的公子來查流寇?
阮慕陽放下了筆,疑惑地問道:“知府大人家的公子?”
腦中忽然想到一個人,她問:“那位公子叫什麼?”
“孫浩遊,孫公子。”莊院的下人許多都是滄州當地人,自然不會不知道孫浩遊的名字。
果然是他。那到底是不是來查流寇的就不知道了。
昨日阮慕陽跟潘媽媽打聽了一下滄州的世家,也知道了孫浩遊是何等人物。他是滄州知府的小兒子,他的母親孃家在金陵,跟裘太后是閨中密友,所以他才能這麼囂張。
琺琅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