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咬住嘴唇,瑟瑟發抖,不說下去了。
都是這段日子弦繃的太緊,她一時不查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舒妃果是一顫,尖利的護甲深深地抓出桌面上的木屑,陰森狠厲地眸光倏爾直瞪浣紗。
“多嘴的賤婢,讓你去你就去!”她推開安胎的湯藥,忽而又懨懨地扶住額頭,“和皇上說,我動了胎氣,疼痛難忍,想見他。”
“……是。”
浣紗欲勸,畢竟主子一直這麼不喝安胎藥,恐怕真的會出事。可她又知道這回斷然攔不住主子,只好依著她的吩咐行事。
她親自去御書房求見,但即便她千方百計地懇求,御前的張公公也不肯有寸步退讓,只擺著一張笑臉兒回絕了她。
浣紗暗恨在心,卻在回宮時,突然發現主子的床前圍滿了太醫。來去匆匆的宮人混亂慌張,交談時不擴音到“不好”“大出血”“恐難保住”的字眼。
她一瞬間軟倒在地,四顧茫然。
心裡想著:應驗了,真的應驗了,她當初為何不攔著主子咒小皇子……
濃重的血腥味瀰漫整個房間,舒妃慘白了一張臉,護甲將錦被抓出一道又一道破口。太醫大急,見勸告無用,立刻讓宮女褪掉她的護甲。
這要讓棉絮飛進去還得了?
舒妃看見貼身宮女進來,立刻騰起喜悅期盼地心情,強忍著痛問。
“皇上呢……浣紗……皇上……”她大喘了幾口氣,“我……我好痛……皇上他……在哪兒……”
進宮第一次,浣紗真情意切地落了淚。她跪爬過去,用力地磕頭,不住地磕頭,泣聲答。
“皇上沒有來。”
“娘娘,皇上他……沒來。”
此時,舒妃已然腹中絞痛難當,浣紗每磕一個頭,都像重重磕在她心頭,讓她的體溫變涼一分。
沒來,他竟然沒來!
他怎麼會沒來……
“楚……茵……”唇角溢位血絲,她痛極時咬破了舌尖,斷斷續續地說著深恨地話,“他在那個賤/人那裡……陪著她……一定是……”
“娘娘,切莫說話洩了力氣。”太醫急切地囑咐她。
可她猶自喃喃,讓太醫不免嘆息:罷了罷了,橫豎皇上也不看重這一胎,他們盡了自己的力就夠了。
直到舒妃感覺到體內有什麼東西流出,才陡然從痛苦、憤怒、怨恨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她驚恐地道:“孩子……我的孩子……太醫!”
“娘娘。”太醫面色沉穩平淡,在床前深拘一禮。
“臣等無能,龍胎——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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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的痛恨白薇感受不到,但大概是由孩子想到不能轉生的自己,引發了她深埋的記憶,直到封后大典即將到來,她都頗為神思不屬,懨懨地無甚精神。
楚歌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看著顯示95%的資料沒了辦法,皇帝的99%亦是突然難以寸進。
但她隱約也能感覺得到,封后大典……
就是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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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饒是她也沒有料到,飛賊沒有在封后大典上一展英雄身姿,於萬人包圍中轟轟烈烈地帶走她。而是在前一夜,趁著雨夜,潛入了皇宮。
白薇在青紫電光一閃即逝的瞬間,看到了一張獠牙的鬼面。
她倒吸一口冷氣。
似白骨修長的手抓向她,鬼面在她倒退的時候低笑了一聲,“真是難得。”
她尚且有些懵懂,繼而在瞬間反應過來。好像有個男人給她買過一個獠牙面具來著……
後來,他們就交換了。
她騰地臉一紅,幸好夜裡暗,她又正準備就寢沒有點燈,對方看不到。
這真是她難得侷促的時候,因為想起奈何橋畔的鬼差,以為這些時日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她依舊要在陰間徘徊,所以感到懼怕。才會有剛剛那樣的反應。
楚歌此時已經捉到了她的手腕,觸手滑膩的肌膚,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他忍住異樣的感覺,星眸微閃,“來,跟我出去看看。”
暗夜裡的嗓音有著白日難聞的磁性,已不再是他刻意扭曲變化的聲線,明朗中帶著一點笑意。
白薇像被蠱惑一般,由他牽著手走了出去。
外面的景象,當真將她驚怔在原地。
風雨中,一架宛如長尾雀鳥的飛鳶降在庭院裡,低調的黛紫作面,奢華的明黃在左右兩翼各勾勒出紅隼和黃鸝鳥兒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