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易容的妝粉,便柔和地彎下來,聞言並不回頭,只問:“什麼事?”
“二公子去和大公子一塊兒飲酒,本是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麼就摔了酒罈打起來了。這若是鬧到夫人那裡……”
“提燈,我去看看。”她取來面紗戴好,回身時面帶焦慮顏色,不等素箋看清,就已步履迅疾地融入夜色中,擦肩而過,眉眼卻與平常沒有太大分別。
素箋連忙執燈引路。
白薇剛一走出院子,隱約聽見身後的廂房裡傳來一物品落地的聲音,卻又不分明,被鳥兒的脆鳴一擾,就拋到了腦後。
顧君寒的住處前庭果然戰火正酣。
接連摔碎酒罈的聲音已然引得附近下人注目,但顧君寒恨怒交加之下,一拳揮出後,反而沒多少人敢去圍觀拉架,皆退到了外面關心局勢,或有乖覺的前去稟報其他主子。
兩兄弟都不是習武之人,但是身為丞相之子,無論是鍛鍊體魄還是自保,都少不了在這方面下功夫。
顧君寒高大挺拔,肌肉結實,自是力敵千鈞,只要擊準目標,皮肉烏青不說,五臟六腑亦會被重力壓迫。顧君珏長身玉立,平素擅使弓箭,赤手空拳不如自家大哥,但行動靈敏,步伐輕盈,聽到破空的聲音就早早避開攻勢。
你來我往,顧君寒早就赤紅了雙眼,顧君珏眼中亦有狠厲決然之色閃過。
“大哥,我已說過,薇薇不是大嫂,你何必再執著於她。”
顧君寒幾乎能聽見渾身上下的骨頭咯咯作響,冷笑反問:“這話你信?”
“即便她是又能怎麼樣。”顧君珏一派淡然,那管不離手的玉笛輕易抵住揮向腹部的重拳,從容後撤,“已經放棄又後悔想要回頭,父親教育多年,大哥竟還如此天真?”
他一口氣說完長句,氣息便有些紊亂,當即被顧君寒尋到機會擊中肋骨,悶痛襲來。
然而顧君寒也不好受,一句話正刺心事,體內的暴虐和衝動幾乎要使出全身力氣才能壓制。雙拳青筋浮起,他像嗜血的野獸,猩紅了眼看著自己的親弟弟。
春寒料峭,兩人四目相對,眼底流動的意味無人能懂。
不知他二人怎麼想的,等顧夫人到的時候,雖見到滿地狼藉,但也不見他們揮拳相向,只是沉默著坐在梅樹下飲酒。
顧夫人好說歹說不見回應,氣急不再管她們,遣散下人離去了。
白薇刻意在半途中支開了素箋,然後攏著披風,親手執燈站在廊簷下望了好一會兒月亮,心中計定,方踩著時辰上門。
她到的時候,兄弟倆皆已不支醉倒在石桌上,地上一溜兒空了的酒罈。她鞋尖不小心踢到一個歪倒的,滾動的聲音驚醒了顧君珏。
“薇薇……咳、咳咳……”他才要與她解釋,話到一半就猛烈地咳了起來,受傷外加飲酒,顯然不好受。
痛苦地支起額頭。
白薇本是興師問罪的做派,見狀有些心軟,走近手拂在他肩上,另一隻手為他拍背,“還有哪裡不舒服?”
“咳咳……沒事……”他回以一笑。
喝了酒,面容卻微微發白,那笑也不如尋常的風采,只把她看得心疼不已。
她咬唇,“我知道你來幹什麼,你想安慰你大哥——可聽說他也不是很在意那位,想是一時沒護住人受了打擊罷了,再說了,我又不是那個什麼傾雪。你陪他發什麼瘋,隨他發洩就好。”
“他畢竟是我大哥。”
“我只在意你。”
那輕軟如羽毛的一句飄下來,卻像石頭一樣壓得顧君寒喘不過氣。身體像麻木了似的一動不動,繼續聽那關懷的言語,如同鈍刀子割肉般割在他的心口。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體質,上回陪我喝櫻桃釀,身上就發了紅疹,嚇了我好一大跳。櫻桃釀好歹淺,如今喝烈酒,還不知會怎麼樣。”雖是責怪,語氣裡那濃濃地關懷卻騙不了人。
顧君珏低聲一笑,又不免咳嗽了幾聲才說:“真的無事……”
“你就只會說這句哄我!”
她不小心觸及他的後頸面板,那裡已有些許紅疹冒出,溫度亦不太對,立刻背手試探他額頭的體溫,果然有些燙手。她一時慌亂,“阿珏你發燒了,我去叫大夫……”
“不是大事。”他拉住她的手改了口,怕她擔心,又道,“顧家人遺傳的病症,無須用藥,睡一覺就好了。”
“……沒騙我?”她猶豫。
“嗯。”因她關懷般地警惕,他眼中透出笑意,“無論如何,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