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問段玉,“師弟,你說師姐說的對不對?”
“嗯。”段玉點了點頭,似是渾不在意他們這邊的說話一般。說“似是”是因為修士一般耳力皆不會差,段玉與他們相距不遠,豈會當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這麼做就只有一個解釋,段玉是在刻意模糊自己聽不清了,幫了展紅淚又不至於使薛真人太過難堪。
薛真人雖說脾氣暴躁了點,卻也並非蠢人,豈會看不出段玉是在有意敷衍想要就此揭過這一茬,是以他也並未繼續不依不饒下去,冷哼一聲接過段玉遞來的圓盅。
開啟圓盅,酥香入骨之中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湧入鼻間,似是幾十年份的蓮心草,混了幾顆靈植粉揉的圓子。也不知道用了哪裡的靈泉之水煮的,有種別樣的清甜。
好吃是好吃,不過葭葭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覺得入口之後,體內經脈之流彷彿滲入了一道難言的靈氣,多了幾分平和。
“天氣燥熱,蓮心草湯去去火。”段玉說的神色坦然,葭葭卻是一個字都不信,這話中的深意大抵也只有展紅淚聽不出來了。
示威似的展紅淚大快朵頤,數口之下便將蓮心草湯盡數入腹,而後得意的朝薛真人揚了揚,薛真人翻了個白眼,只做未見,口中卻評判來了起來:“紫龍寂火快煮兩個時辰,加無根水細煮,用木系銅鼎慢溫入味,以松木枝微醺……若沒有對每種靈力運用的認知與手段,稍遜一步都會偏差不小。”
薛真人口中煞有其事,滔滔不絕,葭葭看了眼自己已經見底的蓮心草湯,深刻的感覺自己與展紅淚一樣就是他們所說的牛嚼牡丹的那個牛。
若是在平時大抵葭葭會覺得有些尷尬,但現在因著一旁大大咧咧的展紅淚,似乎說不出來也並非是多丟臉的事情了,是以喝完最後一口蓮心草湯之後,葭葭放下手中的圓盅,向段玉道了聲謝:“多謝,你的手藝不錯。”
段玉點了點頭,許是因著薛真人在場,並未如平時那樣開她的玩笑,只是道:“下次有機會的話,你與師姐一道來,我也是歡迎的。”
“罷了罷了,段小子重情,我便不多說了。”薛真人嘆了一口氣,只是行為之上卻不見得沒有多說,“只是可惜了這些準備許久的食材了。誒,段小子,你那個銅鼎還能不能再用,不能用的話,我再幫你煉製一個,還有上回醃製的獸肉夠不夠,要不要我再幫你弄一些來……”
薛真人口中不停,葭葭不似展紅淚那樣能全然做到不明所以,嘆了一口氣,終於開口打斷了薛真人的話:“薛真人,有話不妨直說!”
“你自己心虛與我何干?”薛真人翻了翻白眼,好傢伙,一百多年前他們師徒與他的舊賬,這傢伙還記得一清二楚呢!
“我喝了一盅段玉鑽研許久做出來的蓮心草湯,該回報一番也是應該的。”葭葭說著笑眯眯的看著一旁看好戲的段玉,“這一碗盅確實精貴,這樣吧,我沒有那等煉器的手段,不過一身蠻力還是有的,你近日缺些什麼食材,我倒是不介意走一趟明定城。”
“你這樣當真叫我不好意思。”段玉輕嘆了一聲,一副不好意思至極的模樣,口中卻順溜至極,“四階響尾金睛蛇腹下三寸的軟肉一份,變異鑽地甲頸肉一份,巧了,晴霞谷中就有。”
這哪裡是“不好意思”,分明是準備了許久了,一早便等著她說這句話了。
展紅淚聞言,已後知後覺的臉上蘊上了一層薄怒:“段玉,你這臭小子敢支使一下她試試?”
段玉攤了攤手,挪揄的看了一眼葭葭。
這副淡定自若的神情,分明是篤定了葭葭沒有這麼厚的臉皮。不過還真叫他賭對了,她確實沒有這麼厚的臉皮,葭葭若有所思的看了段玉一眼,伸手拉住了準備上手掐段玉耳朵的展紅淚,道:“薛真人說的不錯,四階響尾金睛蛇腹下三寸的軟肉,變異鑽地甲頸肉並不是什麼難事。也好,我也有一段時日沒有去明定城了,正巧過去逛逛。”
好說歹說勸住了展紅淚,而後看了片刻總算舒坦了的薛真人,葭葭拉著展紅淚告辭了。
只是到底是沒有完全勸住展紅淚,臨走到門口,展紅淚還是衝回去揪住了段玉的耳朵一頓猛扯,聽著裡頭傳來的段玉的鬼哭狼嚎聲與薛真人怒不可遏的大罵聲,不知為何,葭葭連日裡的抑鬱似是一下子消去了不少。
這世間有太多的修士沒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天賦異稟,有太多的修士終身被困於練氣期舉足不前。比起他們來講,她著實已經好太多了,不過是得到了又失去,兩者之間的落差太大罷了。從決定捨棄五感的那一刻起,她就要學會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