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軍營之前,我看了看梨花身上穿得舊了的衣裳,便順便去了城裡,給她重新買了幾套新的。
以將軍給我發的俸祿,也買不了什麼好衣服。但梨花換上新的襦裙,整個人瞧著就煥然一新了。我甚是滿意,暗暗想著回軍營必是要把梨花穩穩藏好了,可不能叫那群飢渴計程車兵瞧見。
我還剩下的一些瑣碎的錢一口氣塞給梨花,對她道:“你若是看上什麼,自己買便好。”
梨花捧著錢,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想要還給我。
“我平時會很忙,可能不太有時間照顧你,將軍說讓邵參軍事安排你。”我把錢強硬地推給她,口氣放重,“若是你身上一點銅板都沒有,才是給我添麻煩。”
梨花不敢違逆我了,這才猶猶豫豫地收下。
她身上還有小時候那些乖順的影子,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依舊是梨花坐在馬上,我牽著馬。我正想把她送去給邵參軍事安排,天不遂人願,剛進軍營就撞到一個我不想現在撞到的人。
此時天色已經半黑了,按照往常這個時間沒什麼人會閒逛的,便放心把梨花帶進來了。沒想到一進來,就見傅賢一個人捧著足有半人高的五個大木盆,搖搖晃晃地從我們面前走過。他大概是剛洗完我罰他洗的衣服。
他眼尖,用餘光瞥見了我,連忙向我打招呼:“大人!你今天怎麼這麼晚才……”
傅賢就像突然被人掐住脖子一般,剩下的話統統被堵在喉嚨裡,盯著梨花,眼珠子都快滾到地上了。
“大、大人……這位是您夫、夫人?”傅賢說話說得不利索。
“我妹妹。”我的語氣頗為不耐,將軍的囑咐不要聲張,把我妹妹偷偷帶進來,到時直接混到公主的隊伍裡就行。
傅賢好像連路都走不了了,腳釘在地上紋絲不動。
動不了也好,方便我逮他。
我讓梨花在一邊瞪著,抓住傅賢拖走,連威脅帶恐嚇地讓他不準往外說。傅賢連聲答應,只是眼神不斷地往梨花那裡瞥過去。
我對這小子的嘴風很不信任,一再逼迫施壓,直到他發毒誓說這件事稍有洩露,他就讓我割舌頭,我才放過他。
碰到傅賢這件事,更堅定了我把梨花藏得穩妥些的決心,最好我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接下來,我和梨花倒沒再碰上什麼麻煩的事,一路平安。
不知是不是上天嫌我這陣子過得太安生,好久沒做的噩夢重新席捲而來。
這次的夢,照例先從火場開始,那兩個我看不清楚臉的男人,然後我把匕首捅進自己的心口。
這個夢不管做多少次,恐懼依然沒有一分消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至少曉得它會在什麼時候結束。
我把匕首扎進胸口的一瞬間,大鬆一口氣,以為自己要醒了,誰知沒有。
我覺得自己飄飄忽忽地升起來,飛出被熾熱的火焰燒得即將坍圮屋子,俯瞰整個大地。一陣朦朧的白霧飄過,我眼前一花,再睜眼,竟然發現自己回到了家鄉。
只是安寧平靜的家鄉似乎也不再是家鄉,而是一個滿是血腥氣的屠宰場。
我沒瞧見我自己,大概是因為我之前已經死了。但我仍能看見其他的東西,比如被血淋淋地砍成好幾塊的村長,比如尖叫著想要逃跑但被追兵殺死的婦女小孩。送了我一塊手帕的喬姑娘,此時衣不蔽體雙目無神,渾身上下全是傷痕。
這個夢怎麼還不醒。
我發了瘋般地去找我爹孃和妹妹,最後我在自家的田地裡面發現了父母。
這是我們家世世代代賴以為生的土地,我也曾彎著腰站在泥裡插秧。
現在,他們血的顏色染紅了家裡的麥子,真正和土壤融為一體。爹至死還將娘護在身下,一把彎刀從爹的背後貫穿了他們兩人。
我和突厥人打了那麼多年,那把突厥的武器絕不會認錯。
他們捲土重來了。
望著爹孃的屍體,我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我想咬牙,卻沒有牙齒。因為此刻的我不再是實體了,我在火場中已經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作者有話要說: 噩夢前來串場。
下一張地圖總體會保持輕鬆愉快的言情基調……大概。
公主只是個路人,梨花比較重要……
……
非常感謝天天天晴妹紙又給我扔了一顆地雷。
這是我也能過上被炸到手軟生活的節奏嗎_(:з」∠)_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