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瑟眉峰一動,只見那宛蓮心眼神宛若死水,神情更是猶如枯井,猛一看去,就如同一尊屍體,不禁心中一沉,一把捏住了宛蓮心的手腕,沉聲道:
“黎鈺為你起名宛蓮心,就是希望你宛若蓮花之心,出淤泥而不染……”
“出淤泥而不染——”宛蓮心眉眼凝固,“我身為黎家後代,卻只能躲在義父身後,眼睜睜看著義父為了復仇一步一步墮入泥潭,無能為力——”
“你不是黎飛闕的女兒。”郝瑟驟然提聲。
宛蓮心聲音毫無波動:“是嗎?”
“黎鈺臨死告訴我,說你只是一個孤女,和黎家並無半點干係。”郝瑟提聲,“黎鈺還說,你不必為黎家報仇!”
宛蓮心睫毛一顫,嘴角勾起飄渺笑意:“原來,連復仇也不需要我了——” 慢慢闔眼,“如此,也好。”
說完這四個字,宛蓮心竟如整個人都入定了一般,連呼吸都弱不可聞。
“蓮心姑娘?蓮心姑娘!”郝瑟疾呼。
宛蓮心身如鐘鼎,面若石面,沒有半分回應。
先人闆闆!這莫不是傳說中的“哀莫大於心死”?!
郝瑟捧頰,一臉驚悚,忙向池塘對面發射求救電波。
屍兄、舒公子、文書生,流曦,孟三爺、還有那個熾陌,趕緊過來幫忙勸勸啊!
可對面五人,卻是齊齊嘆了口氣,孟三石更是頻頻搖頭。
唯有屍天清向著郝瑟做了個“天清相信阿瑟”的口型。
相信個錘子啊!
老子黔驢技窮了啊!
郝瑟團團亂轉,又蹲下身仔細瞅了瞅宛蓮心的死灰臉,捧頰無聲哀嚎。
怎麼辦,怎麼辦,老子之前可是誇下海口說能救人的!
老子當初可是拍著胸脯答應黎鈺要照顧宛蓮心的!
好容易遇到一個同性的美人,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死在眼前?!
不要啊啊啊啊!
老子捨不得啊啊啊!
郝瑟雙手狂抓頭髮,嘴裡開始胡謅八扯:
“蓮心姑娘,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蓮心姑娘,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
“蓮心姑娘,所謂、所謂那個——”
眼看宛蓮心呼吸減弱,面色趨向死灰,郝瑟只覺心頭壓了一塊大石,心悸氣短,雙眼通紅,幾乎要哭出來:“蓮心姑娘……要不,我們再聊十兩銀子的……”
“你——哭什麼……”突然,宛蓮心出聲。
郝瑟睜大雙眼,仔細一瞅,宛蓮心的呼吸居然恢復了幾分。
難道這美人心軟,見不得別人哭?!
不管了,拼一把!
郝瑟一吸氣,死命掐了一把大腿,淚水立時噴湧而出:
“因、因為蓮心姑娘你不願意哭,所以只能我替你哭了,嚶嚶嚶嗚嗚嗚哇哇哇——”
宛蓮心睫毛一顫,慢慢睜眼。
眼前郝瑟的臉已經哭得變形,鼻涕眼淚糊了一臉,看起來很是悽慘。
宛蓮心眼眶漸漸泛紅,眼底凝出水光:“傻瓜……”
機會!成敗在此一舉!
郝瑟一抹鼻涕,趁勢一個猛子扎到宛蓮心懷中,拼命抱住宛蓮心的腰,嚎啕大哭:“啊啊啊啊——”
宛蓮心雙手輕顫,猶豫幾次,最終還是抬起手臂,輕輕環住郝瑟,仰首望天,眼中水色,聚凝為一滴淚珠,順著眼角滑下。
義父——原來這世上,還有人願意為蓮心流淚……
真好……
秋風起,落葉漫天飄舞,二人相擁身形,映著風亭楓葉,美不勝收——
才怪!
蓮池對面,圍觀六人,神色各異。
孟三石瞠目結舌,文京墨臉皮抽動,流曦額角亂跳。
舒珞死攥扇柄,屍天清面色鐵青。
熾陌掃望一圈,挑眉:“嘖,好酸吶——”
*
清早一睜眼,郝瑟就覺得有些不對。
桌面椅子窗欞都閃閃發亮,屋內還飄著沁人心扉的香氣。
“啥子味道——”郝瑟抓起衣服往身上套,這才發現,原來那香氣來源就是自己的衣衫。
什麼鬼,難道自己進化出了身懷異香的功能?
郝瑟美滋滋暢想。
“小郝,可起身了?”門外宛蓮心敲門。
“起了、起了!”郝瑟忙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