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正著嗎?夷波說沒關係,“小鮫不嫌你老。”
龍君詫異地看著她,“可本座嫌你太小。”
那怎麼辦?等她長到一千歲的時候再向他表白?可那時他不也兩千八百歲了嗎,代溝依然存在。她憋屈地吸了吸鼻子,一千八,最萌年齡差。這麼大的神,為什麼就是看不透這點呢。畏首畏尾,一反常態,他的自信滿滿和離經叛道竟然一下子全不見了。
她很難過,伸手推岸躍進河裡。腦子亂得很,可能進點水就好了。回身看,他已經上岸了,星輝照亮他清俊的輪廓,似乎對她的失望視而不見。夷波灰了心,扎個猛子沉入水裡,打算找個地方睡一晚,等明天天亮再考慮她的私人感情問題。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原來歌裡唱的都是真的。她順著水流動的方向往前遊,游到一處相對平緩的灘塗上,那裡有巨石和茂盛的水草,正好可以投宿。
尋個合適的角落,棲在大石頭上。剛打算閉眼,聽見沉沉的嘆息聲,悠遠綿長,充滿了感傷。
她坐起來四下打量,一陣暗流捲過,水草傾向一邊,顯露出一個人形的後背,頭上戴白玉冠,身上衣料華美。看打扮很有錢,那為什麼又鬱鬱寡歡呢?
她游過去,有點害怕,“喂,水鬼乎?”
那人沒有理她,繼續唉聲嘆氣。
聽說淹死的人要抓了交替才能投胎轉世,他是不是因為找不到頂替的人,所以才這麼悲傷?夷波想起岸上的龍君,萬一這隻鬼誤把他當成人,下手之後恐怕會被龍君弄死的。她心存善念,決定提醒他一下。
“水鬼乎?”
那人終於有了反應,“乎什麼乎,討厭人話!”然後回頭看了眼,發現居然是個鮫人,態度立刻有了改變,“說魚語吧,就算地方口音重一點,應該也能聽懂的。”
能說魚語的當然是魚了,夷波審視他兩眼,面白無鬚,還算瀟灑,“你是什麼品種?”
他一挺胸,“我是橫公魚。”
橫公魚是上古遺留下來的一支,生於恆冰的石湖,長有七八尺。據說晝在水中,夜化為人,吃了他的肉可以去邪病,是魚類中的靈芝。
既然不是水鬼,她的膽子大了好多。他友善地微笑,“你是從南海來的?叫什麼名字?”
她說:“我叫夷波,夷為平地的夷。你呢?”
“驚虹,怎麼樣?是不是很驚豔?”
她思量一下,“有一點。”
驚虹笑了笑,“你是鹹水魚,到淡水能習慣嗎?而且南海離這裡很遠,你是怎麼過來的?”
和不認識的人,當然不能太交心。她也知道避重就輕,只說:“遊啊遊就過來了。而且鮫人不是鹹水魚,我們到哪裡都能適應,只要不是開水裡就可以。”
驚虹哈哈笑起來,“真是條有趣的魚,本君已經很久沒笑了,算你大功一件。”
夷波歪頭看他,覺得他的笑點真低。不過一條生活在冰水裡的魚,怎麼會跑到滄浪水來呢?她停在一旁問:“你們舉家遷徙?”
驚虹說不是,“我獨自來的,當初滄浪龍君的女兒招婿,我從千名應選者中脫穎而出,當上了駙馬,後來就一直隨公主生活在這裡。”他瞥她一眼,托腮道:“傳聞鮫人性善,你願不願意聽我說說話?我在這裡沒有可以交心的朋友,過得很不快樂。”
夷波馬上說好,她最愛聽八卦,哪怕是陌生人的八卦也能吸引她。她正襟危坐,“我聽著呢,你說吧!”
於是驚虹倚著石頭,最大限度地釋放出了他的雄性魅力,一面不無憂傷地,用磁性的嗓音低語:“迎娶龍女,將來有機會繼承龍王的財富和地位,在那些平庸的水族眼裡根本就是人生贏家。其實他們都錯了,作為一窮二白靠裙帶關係上位的外鄉人,本君壓力很大。世上哪裡會有甘於屈居妻子之下的男人?我經常感覺自尊心受到打擊,尤其水族們恭恭敬敬叫我駙馬,公主臉上浮起奇怪笑容的時候,時刻提醒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她賞賜的。她不願意跟我回石湖看望我的父母,提起我的父母言辭間總有不屑,可是她既然嫁給我,有什麼道理看不起他們?最近我發現和她的隔閡越來越大了,我們之間缺乏溝通,那個家就像冰冷的牢籠,我已經不想回去了。”他面帶悽楚地凝視她,“我後悔和她在一起,浪費了五十年時間,我本可以用這五十年創造機遇和愛情的。現在的我孤單寂寞,渴望關懷,今天遇見你,是上天對我的救贖,讓我看到了光明。”他急切地遊近一些,輕輕抓起了她的手,“夷波,善良如你,願意當我的朋友,聽我傾訴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