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什麼關係?嚴冬的天氣她也曾只蓋一領薄薄的布衾,凍得簌簌發抖,也曾赤腳踏在雪地裡,用冷得刺骨的冰水替人浣衣……如今還只是秋天,找個草堆,或者山洞,縮起來睡上一夜,沒什麼了不起。
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制香之事已經被師父逼到死路,不能再這樣忍受下去,必要想個法子……
一陣異樣的喧譁,由南向北席捲而來。
數里外都已經望見那迎風招展的旌旗,縱馬馳騁的侍衛,老遠已經聽見鼓樂齊鳴,奏出昂揚激越的樂曲,轉瞬間隊伍便已馳近,錦衣鐵甲,兵器閃亮,在夕陽中反射著耀目的金光。
皇家儀衛!
整條大街一片混亂,行人四面八方地避開,挑著擔子的小商小販,慌不擇路地奔逃。蓮生也連忙抱起竹籃,奮力向街邊閃避。然而步子一邁立即牽動傷口,腿上被褲腳黏住的血痕撕裂,痛得嘴角一咧。
☆、第29章 救助之恩
“殿下出行; 閒人閃避; 如有近前; 格殺勿論!”
儀衛已到面前; 刀光劍影就在頭頂,呼喝聲震耳欲聾,空蕩蕩的街前就剩了蓮生一個人還在跛著腿勉力挪動。越急越是忙中生亂,腳下略微一軟,已經一個跟頭撲倒; 竹籃中的香品,噼噼啪啪灑落一地。
什麼儀衛,什麼殿下,此刻都不如這籃香品重要; 一旦被馬蹄踏壞; 如何向主顧交代,只怕店東震怒; 以後便再也不能回到甘家香堂。撿拾已經來不及; 匆忙之間,蓮生一把攏過大包小包的香品,連同那隻竹籃; 緊緊護在身下,整個人跪伏街心; 索性閉緊雙眼一動不動。
隆隆鐵蹄聲,雷鳴般自身邊掠過,頭頂馬鞭啪啪作響; 呼喝叱罵聲響成一片,蓮生咬定牙關,硬是不肯抬頭。雜沓的一陣靴響,有人下馬,厲聲呵斥著上前,粗暴地扯起她的臂膀,強行拖向街邊,蓮生奮力攏住懷中香品,掙扎著大叫:“我的東西,別動我的東西……”
忽然之間,四下裡的嘈雜,驟然停止,彷彿被刀切了一般。
“是你?”
蓮生抱緊竹籃,瑟瑟發抖,過了好一會才抬頭。只見一排排侍衛遙立數丈之外,將半條甘露大街封得嚴嚴實實,一個閒雜人等都無。兩匹駿馬已經馳到眼前,猩紅斗篷一閃,一個人影縱身躍下,靴聲橐橐,快步走到她身邊。
“真的是你?”
這語聲,身影,氣勢,和語聲中飽含的勃勃熱情,都好生熟悉。
“……是你啊。”
蓮生終於鬆弛下來,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地,釵橫鬢亂的頭角,疲憊地靠緊了懷中竹籃。
京城中皇子五人,這等浩大的“殿下”儀衛,可能是恆王,宣王,肅王,寧王……今天算她運氣好到極點,正遇上了早已結識的韶王。
也不算什麼運氣,人家恆王、宣王、肅王、寧王,等閒也不出府,就只這位韶王李重耳,每日都要耀武揚威地巡行城中。自從那日九嬰林中被他見了女身,蓮生每次在街頭相遇,都早早閃避,小心地不與他照面,而今日身上帶傷,避之不及,實在是沒有法子。
一想起自己身上,蓮生頓時又惶然抬頭,四下扯扯裙衫,努力掩住腿上傷痕。今日穿的仍是那日九嬰林中相遇時的淡緋襦、玉色裙,難怪他老遠便認出來。但是今日又非比尋常,一臉一身的傷,到處都是血痕,落在他的眼裡,又是什麼古怪情形?冥冥中是什麼在作怪,為什麼每次遇到他,總是自己最狼狽的情形?……
“我找你很久了。那日救助之恩,還沒有……”
李重耳歡快的語聲,驀然停止。
“你受傷了?”高大的身形猛地蹲低,不能置信地向她湊近:“被打了嗎?”
“沒有。”蓮生掙扎著向後閃避:“我自己跌傷。你快走你的路……”
眼前手臂一揮,是李重耳摸向她的臉,蓮生豈容他得手,立時舉臂反格。兩人拆招,早已熟極而流,這一格之下,李重耳若不閃避,便是臂骨折斷之虞……
然而女身蓮生的小手,柔軟幾如嫩藕,這一格之下,頂多是在李重耳臂上蹭了一蹭。李重耳全未察覺她的抵抗,已經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將她整張臉扳向一旁,瞪目細細審視:
“……什麼跌傷,這是鞭痕!”
李重耳雙目如火,頓時厲聲暴喝起來:“誰打了你?說!敢如此待你,我教他沒命做人!”
蓮生雙手連揮,終於格開他的手臂,手忙腳亂地俯下身來,撿拾地上香品:“不要你管。快快行你的路,我還要去送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