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這一夜顯是沒少勞心傷神,木了一會兒才道:“還好,燒姑且退下來了。”
但他心裡一點也沒有松下勁兒。他有一股按捺不住的不安,這種不安在父皇先前生病時都不曾有過。
他怕父皇挺不過這一次。
“這幾日,我想去乾清宮侍疾。”他攥著楚怡的手道。
楚怡連連點頭:“應該的,你好好守著。”
“你若怕太子妃找你的事,可以先去母妃那裡住著。”他說。
“這我自己看著辦,你不用為我操心。”她說。
她感覺到了他的魂不守舍,連攥在她手上的手都在不住地顫。這種情緒在他這樣沉穩的人身上實在不常有,楚怡的心也跟著顫了起來,一陣陣的惶恐不安。
她其實對皇帝沒有任何感情可言。時至今日,她都沒親眼見過皇帝。所以縱使這個人是沈晰的父親,給她造成的感覺也依舊虛幻遙遠。
可她現在的惶恐不安也並非毫無道理。
這到底是古代,如若皇帝駕崩……
指不準就意味著一場動盪。
第110章
之後的數日,皇帝的病情還算穩定。更讓人欣喜的是太子妃已拖了許久的病竟天天好了,太醫說與柔凌時常陪伴在側有關。
“柔凌是個孝順孩子。”廖氏提起這事的時候很有些慨嘆,“明明不高興去,也還是日日都主動去。陪太子妃說話,也陪沈濟玩,這麼大點的孩子,難為她了。”
對於六歲多的孩子,這確實是很難了。
楚怡下意識地看了眼在外屋玩鬧的月恆——月恆雖然剛滿五歲,論年齡更小一點,但她很清楚月恆到了六歲多的時候也做不到柔凌這樣“懂事”。
但這個時候,她卻覺得不那麼“懂事”才更好。懂事早的孩子除了極少數是早慧,餘下的大多是因童年不幸福。
月恆沈沂都是實實在在的小孩子心性,多大年齡就幹多大年齡的事,她覺得這樣才好。
。
而後又過了幾日便是除夕。皇帝病著,宮中一切從簡。太和殿盛大的宮宴取消了,改為各宮各自設家宴為賀。沈晰猶是一整日都在乾清宮中侍疾,過了子時楚怡上床睡了,在睡意朦朧中感到有人上床一下子醒過來。
“……怎麼回來了?”她邊往裡挪邊打哈欠,沈晰往床上一栽,也打了個哈欠:“父皇睡了。我想著過年,回來陪陪你和孩子們。”
他說著已撐不住閉上了眼睛,楚怡坐起來滿含憐憫地給他脫衣服:“吃飯了嗎?要不要讓小廚房下碗麵?”
“不用了,吃了一些。”沈晰又扯了個哈欠,問她,“怎麼樣,家宴上有人欺負你嗎?”
“沒有,大家情緒都不高,各吃各的。”楚怡一嘆,“白日裡我和太子妃去翊坤宮問安的時候,看皇貴妃娘娘也是憂心忡忡的……皇上這病,到底怎麼樣了?”
怎麼樣了?
沈晰睜開雙眼,沉了半晌,給了她一聲嘆息。
楚怡啞了一啞,伏到他胸口上:“你別繃得太緊。若真有什麼事,大家還都指望著你呢。”
東宮、翊坤宮、朝堂,乃至整個天下,都指望著他呢。
沈晰摟著她點點頭:“我知道。”
然後她感覺到他在她耳根處吻了吻:“你好好的。這些日子我雖然忙,但你若有什麼事還是要趕緊著人到乾清宮告訴我,別自己扛著。”
近來他連政事都可以放一放,反正有東宮官們盯著,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可對她,他是真放不下心。
尤其是太子妃這幾日病好了,他總在擔心楚怡被她找麻煩。若不是乾清宮那邊不方便讓楚怡和孩子們去,他真想讓他們都到那邊待著。
楚怡倒無所謂,輕鬆地聳了下肩頭:“放心,我不是會挨人欺負的人。”
沈晰輕輕一哂:“這倒是。”
兩個人這天都很困,聊著聊著就都先後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還是沈晰醒得早一些,看楚怡睡得還熟,就躡手躡腳地摸去書案邊,熟練地拉開抽屜翻她的本子。
她的本子他看了幾年了,已然成了一個固定的事項,可她還是沒有發現。
沈晰一想到這個便笑,邊笑邊翻開看了最近幾頁,最後看到了除夕夜剛寫上的一句話:“什麼時候才能跟沈晰一起過新年啊……唉。”
唉。
沈晰也兀自一嘆。
確實,他好像從沒跟她一起好好過過年。這實在是沒辦法,每逢過年宮裡的禮數都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