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們又發現這疫病和鳥沒關係,是從羊身上來的。
準確地說,是從羊肉上來的。患病的百姓大多在發病前幾日用過羊肉,只不過時間各不相同,所以誰也沒往那上面想。
目下,羊肉的來源尚且在查,相隔甚遠的幾處百姓為何會買到同樣的病羊也尚不清楚。但控制疫情比這些都要緊,疫病若真鬧得兇起來,滅了天下半數人口也不稀奇,事態必須趕緊控制住才好。
在事情稟入京中之前,幾地已都有了些安排,比如市面上暫不可出售羊肉,自家養的羊也要像先前殺禽鳥那樣撲殺,損失由朝廷來補貼等等。
但疫情畢竟已經鬧開了,最終還是要向京中稟名。就這樣,八百里加急的摺子才送到了戶部,趙勵不敢小覷,又立刻呈進了宮裡。
待得趙勵稟清了始末,本就沉寂的殿中安靜得愈發可怕了。
撥錢款撥藥材乃至封鎖鬧了疫情的城池村落其實都不難,但這種事,無疑會令每一個人心生恐懼。在座幾人就算都不會碰上疫病半點,也不免為這天下的將來憂心一番——如若真的死了太多的人,朝廷的根基都怕是要動搖了。
眾人於是緊鑼密鼓地議了一番,首先定下了將哪幾位太醫派出去。天下醫者雖多,但要立刻上手鑽研一樣疫病,還是得太醫院來最為穩妥。
其次,皇帝下旨撥了幾萬兵馬到鬧災的地方,該封城的必須封死。這一點看似殘忍,相當於將災情嚴重的地方扔下自生自滅,但同時也是最仁慈的方法了。
——眼下還不知如何醫治,不把已得了疫病的百姓困住,他們四處走動、逃難,再傳給別人怎麼辦?
歷朝歷代治疫都免不了要這樣辦,也只能這樣辦。
待得這些都定下來後,太子也說了說自己的想法。他道雖然防疫為先,但這源頭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也得抓緊去查,不可懈怠。
“雖然幾地都已對羊肉下了禁令,但兒臣覺得,這疫病的由來實在古怪。”他說。
以前從不曾有過這樣的先例,就算疫情鬧得再大,也該是從一地開始擴散而出,而非毫無徵兆的在幾地同時冒出來。
皇帝點了頭:“朕也是這樣想。此事就交給你去辦,東宮官你自可以用,若需要朝中協助,你也只管安排便是。”
沈晰敢開口提想法就沒怕把這擔子接下來,當即起身一揖:“兒臣領旨。”
如此這般,一場賑災就這樣浩浩蕩蕩的開始了。楚怡也因此頭一回見識了古代的防疫工作,她對此最直觀的感受是……還是二十一世紀好啊!
她在二十一世紀的人生雖不長,但已先後經歷過非典、H1N1、H7N9等多種疫情,還在電視上看過非洲鬧埃博拉的事情。
那幾種病雖然理論上來講要比古代的瘟疫可怕得多,畢竟病毒也是經年累月地進化的。但在那些防疫過程裡,醫護人員穿著厚厚的隔離服、往四處噴消毒水,讓人一看吧……就能多幾分安心。
擱古代就是另一回事了。疫情鬧起來,宮裡雖然還沒有,但宮裡也已非常謹慎的做起了準備。可這“非常謹慎”,其實也不過是隔絕病原(近來大家都吃不到羊肉)、保持衛生(最近掃地的宮人都多了)和讓大家一起喝一喝苦得要命的湯藥,外加屋子裡拿草藥燻一燻。
坦白說,楚怡看著這些所謂的準備工作,心裡其實慌得一逼。
可她慌也沒用,現代醫學在此時此刻尚未萌芽,什麼疫苗抗生素都不存在,她能見到的湯藥和燻屋子的草藥,已然是這裡最好的東西了。真要是還得了疫病,那她估計除了認命也沒啥招了。
但楚怡還是憑藉在二十一世紀經歷疫情的經驗補充了一些防患於未然的安排。
比如說,疫情現下在宮裡還沒鬧起來,可她還是事先跟周明說了:“一旦鬧起來,哪怕闔宮只有一個人染了病,咱綠意閣任何人出了門回來都先在屋裡給我關上七天。這七天裡讓人按時送飯送水——送到視窗,別直接接觸,也別相互說話。七天後沒事的話就放出來照常當差,不行就趕緊請大夫。”
再比如,她還自掏腰包讓宮人們每日都多備些水。在這沒有自來水管的年代,想多用點水其實很麻煩,可為了保命再麻煩也得用:“綠意閣上下,每人每天必須洗個熱水澡!”她說。
衛生意識的提高是人類文明進步的象徵之一。
要是早有這衛生意識,中世紀歐洲也不至於被靠老鼠和跳蚤傳播的黑死病端了三分之一的人口。
結果這些大大小小的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