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直斥太子妃不會做人,那下一步呢?
趙源跪在地上不敢吭聲,但很快,太子又自己冷靜了下來:“罷了。”
沈晰煩亂地搖著頭:“你不必跟你家中說什麼,也不比差人跟太子妃多言,退下吧。”
趙源隱隱覺得,太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話說過頭了,這令他稍稍地鬆了口氣,但告退時依舊忐忑得很。
他也覺得家裡教女兒的法子不對。妹妹小時候挺聰明的,真讓她學持家、讓她交際,她不是學不會。
可他們趙家的女兒,十歲以後就不出閨房了。平日都在深閨裡待著,頂多在自己所住小院的院子裡走走,也還有年長的嬤嬤跟著。
嬤嬤跟她們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姑娘家得自重,不能不愛惜顏面,所以妹妹不合太子的意他一點都不覺得稀奇——一個讀過許多書、學識夠廣的人,和這樣的人註定是說不到一起去的。
別說太子,就是他趙源也不想娶這樣一個妻子啊!
。
宜春殿裡,趙瑾月輾轉反側,一整夜都沒有哪怕一刻的工夫得以入睡。
楚氏著人來回的話她仔仔細細地聽了,她知道楚氏沒有冒犯她,至少在這事上沒有。可是,這事仍是令她很不安生。
太子把這事交給楚氏了,但這原該是她這個正妻的分內之職。
她也不怪太子,因為確實是她把事情辦砸了。楚氏著人回了話後,她恍悟了太子的意思,恍悟了她原本想都沒想的意思。
她原本覺得,太子讓她去關照瑞嬪,不過是在兄弟之間博個賢名。同時她也顧慮到,她若真做得太多可能反倒對太子不好,畢竟太子在這個位子上,結黨傳出去可不好聽。
她完全沒想過,太子可能真的只是想關照四皇子,想關照弟弟。
而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與太子想法相左了。
這令她恐懼而無措,她覺著這樣下去,她太子妃的位子早晚要不保,孩子或許也會受牽連,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因為當她在料理事情的時候,她並不知道哪些想法是錯的。
趙瑾月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挫敗,她甚至覺得,如果她能像某位堂姐姐一樣,偷著讀一讀男孩子們的書就好了。
那位堂姐對權謀之術興趣頗深,總變著法地讀男孩子才會讀的書,每一次被發現了都要挨罰。到了十四歲的時候,她又一次被發現了,被大伯打得半死,後來就離家出走,再也未歸。
趙瑾月那年十二,心裡只覺得這個堂姐奇怪,覺得她為什麼要那樣呢?乖乖地做一個女孩子不好嗎?
現在她覺得,如果她也讀上一點兒,可能就不會惹出這麼多事了。因為那些書太子必定都讀過,她也讀,或許就能跟太子的想法接近一些。
可現在身在東宮,想讀那些書大概只會更難。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就放在那兒,她這個當太子正妃的人去讀那些,多半會比那個堂姐更慘。
第45章
幾日後,楚成便離了京。綠意閣在他離京前晚設了個小宴,為他餞行。
這宴席,沈晰原本是該在的,但臨近晚膳時皇帝急召他與議政,他也沒辦法,只好讓這兄妹倆自己用。
乾清宮裡一派肅穆,幾個重臣都在殿中。沈晰一進殿,首先瞧見了太子妃的父親,戶部尚書趙勵。
趙勵正立於殿中稟話,見太子進來,停下來施了一禮。沈晰沒作聲,一揖算是回禮,接著便坐到旁邊一道聽了。
趙勵繼續向皇帝稟道:“……從當下的情形來看,疫情雖還不算嚴重,但病死的牲畜流向四方,恐難控制。”
疫情?
沈晰眉心鎖起,再聽下去,逐漸聽出了個大概。
事情是從南邊起來的,甘肅、陝西、川渝等多地近來陸續出現了疫情。疫情時常一鬧就是大事,幾地官員都未敢懈怠,立刻著手防疫,該做的都做了。
可疫情還是流傳了開來,而且傳得似乎有點沒道理。
比如在四川,好幾處鬧起疫病的村子根本不挨著,村民之間也並無往來,卻先後鬧起了同樣的疫症,叫人一點防備也沒有。
也因為這個,幾地官員最初時都以為是禽鳥帶來的疫病。因為禽鳥會飛嘛,一天飛出個幾十裡地也不稀奇,到了地方降落在哪戶人家,悄無聲息地將疫病留下很容易,相距甚遠的幾地因此都犯了疫病也好解釋。
幾地就都好生撲殺了一番禽鳥。從家養的雞鴨鵝到山林的麻雀烏鴉,能弄死的全都弄死,弄死後還要大火焚燒。